“你安全到达青州城,我的信你也送到了,为何你还不去找你的朋友?”
沈墨飞微眯着眼躺在暖榻上,偶尔睁眼看看不远处的红妆少女。他的话,像是在催促对方离开,语气却不温不火,完全没有担心对方打扰自己会客的意思。
“哼,难得进了这万宝楼的四季阁,你以为我会这么傻不享受一下,就这么离开了?”
少女正低头在果盘中挑挑拣拣,注意力仿佛已被盘里的干果完全吸引了过去。她声音清脆动听,仿若黄莺,此刻嘴里又塞满了东西,说话时嘟嘟囔囔,含糊不清,倒有些令人发笑。
“话说回来,你这人倒也有点意思,有好马不骑,偏偏走路,表面上穿得普普通通,却这么有钱?我当时随口一说,你还真的到这万宝楼四季阁来了!”
沈墨飞轻笑一声,抬眼望着她道:“与多年不曾相见的老朋友吃吃饭,当然也不需吝啬了。”
“哼,那你对我就这么吝啬?好歹人家也是个柔弱女子呀,你一路上连个旅馆都不请我住!”少女抱怨道。
“柔弱么?”沈墨飞看了她一眼,轻声问了句,又道:“不是说你是从皇宫里跑出来的吗?既然在皇宫待过,应是见惯了各地上贡的奇珍异果,怎地还稀罕这些东西?”
少女抬头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宫里的那些妃子、公主么?便是有再多山珍海味,又怎轮的上我们这些小宫女享受的份儿?”
沈墨飞想了想,对方说得也不错。然而他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奇特的笑意,继续逗她:“就没得过赏赐?”
“没有!”只见她嘴里塞满了东西,两边脸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吃得太多难以下咽,还是烦了对方不停地打扰自己进食。
沈墨飞识趣闭嘴,继续闭眼假寐。
没多久,他又睁眼问道:“那封信……应该送到了吧?”
少女正在嚼一颗干果,沈墨飞这么突然一问,给她吓了一跳,嘴里的食物顿时顺着喉咙滑下,噎了一会儿才得以顺畅。
只见她拍了拍胸口:“我都说了三遍了,送到了送到了送到了!你这人怎么回事,之前怎么发现你竟还像个娘们儿?”
沈墨飞微微一笑,看着屋顶上的雕花房梁,道:“只是有些兴奋罢了……毕竟十多年没见了……”
少女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蓦地心念一动:“我听你的口音,莫非来自苏州?难道水乡的男人都这般……娘么?”
沈墨飞哈哈一笑,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其中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谁说操着吴中软语的男子乏了阳刚之气?说着一口糙话便是真正的男人?且不言吴中之地出过霸王项羽、兵圣孙武那些数不胜数的先人前辈,我在塞外还曾见过,满脸胡茬的大汉躲在房间里娇滴滴地涂抹胭脂呢?可见一个人的成就、气概,可和他说的什么话、如何说话无关!”
少女听着他说“大汉涂胭脂”的话,差点没把肚子里吃下去的东西给吐了出来:“呸,就你狡辩!我怎么没见过那个……”想要将之说出来,可一想到“九尺大汉女子般涂胭脂”的场景,顿时打了个寒噤,接着便“呸”了他一声。
沈墨飞看着少女被恶心到的模样,心里大乐,却又接着道:“世人不见者,不见得就没有……就像我没见过这酒的时候,也想象不到竟会有如此醇香的佳酿!”
不远处的方桌上,正摆着一坛泥封美酒,自然就是那明传北地的“雪上霜”了。虽未启封,但酒香已溢满整屋,实在是令好酒之人心旷神怡。
而那少女却略有嫌弃的瞥了眼桌上的酒菜:“十个男人,九个好酒,‘酒色之徒’说得果然没错!”
沈墨飞轻轻一笑,点头道:“这话不假,朋友重逢,若是无酒,实乃憾事!好在这名满齐鲁之地的雪上霜,总算是被我买来,否则我恐怕也只好去外面弄坛竹叶青了!”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少女,半晌后方才续道:“不过,相比较于我们这等武夫、平头百姓,像姑娘这般的女子,抑或是仕林子弟,恐怕多以茶代酒相庆吧?不知道姑娘在宫中,是否学得一手好的茶道?”
“那是当然!”说到这里,少女言语微微一滞。
但沈墨飞却立刻抚掌一笑:“甚好!稍后我这位大哥若是不胜酒力,想必还得请姑娘露上一手,给咱们煮茶解酒!”
末了,还补了一句:“毕竟,我的便宜可不好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