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府内从白日的热闹喧嚣陷入沉静。唯有寒冬夜里的风,尚不停歇。
刮着光秃秃的枝丫,发出窸窣之声。
府后头小园,热闹大半天的小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守门的两个婆子裹着大棉被,缩在小屋门口。心底下对小屋的那对男女咒骂了不下千万遍。
也是,若不是因为他们,她们何苦在这守着?大寒的天,即便穿着厚棉衣,裹着大厚棉被,依旧有森森凉意。
更别提与睡在屋子里的床上相比。
两婆子咕哝两句,换个姿势,再次进到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远处,树枝丫间,阿谷裹着厚披风,抱着暖炉,半阖着眼。
心下感叹,也不知那人会不会来。
一个黑影悄然而至,到门口,顺手撒了两婆子些药,后开锁,推门。
一切都如行云流水般。
待黑影进去屋内,本在树枝丫间的阿谷倏然到了门口。
侧耳听了下里头的动静,而即迅速破门而入。
到屋内,且还不忘将门重新关上。
屋里,两具白花花赤条条的身体映入眼帘,场面瞧着有些辣眼睛。
大约小屋一直关着,里面的味道也极浓郁。
夹杂着些许淡香的,一股子腥味,阿谷忍不住抬手捂捂鼻子。
固然味道不好闻,但倒不是恶心冲鼻,只是,这场面配着这味道,难免让他心血涌动。
好歹,他也是个正常的年轻男子,好么!
阿谷收回浮动的心神,目光专注于因他突然出现而僵直的黑影。
整个躲在黑袍之中,确实看不出丝毫。
阿谷紧紧眉,脑中涌出不少念头,口中说道,“不知阁下是谁?”
话问出,阿谷手落在腰间,握住软剑剑柄。
黑影蹲着身,人不动,旋即掌中出现一根银针,而猛拍向躺在地上不知人事的阿铛。
阿谷眼微闪,软剑去游龙,猛扑而上。
黑影一击未中,边闪躲,边瞅着空对阿铛下杀手。
阿谷暗骂一句娘,想到进来时便瞧见他对着地上那男子,想必那男子是已丢了命。
如此,阿铛便必须得保住。
一个要杀,一个阻挡,两者间你来我往,走了十多个来回,黑影始终没得手。
在又一次冲阿铛下杀手时,阿谷去挡,黑影却猛收手,转身朝门外逃。
阿谷恨骂一声,紧地收力,而追去。
若是这么丢了黑影的踪迹,明儿怎么与姑娘回话?
门开,本向外冲的黑影却一下朝屋里飞起,最后四脚朝天。
阿谷堪堪躲过,若不是反应快,怕是得被撞个正着。
“姑娘?”阿谷见着从门进来的花椒,瞪大了眼。
被花椒狠踹一脚的黑影躺在地上,捂着腹部,冷汗直冒。
“阿谷,赶紧地把他捆了!”说罢,花椒且还扔了一团麻绳来。
阿谷拿了麻绳,利索地将黑影反手捆上,拉开黑袍,以及蒙着面的黑布。
借着天上暗淡的月光,依稀可见不大的眼睛,颧骨微有些高,额头饱满。
这面容,他不熟。
花椒走上前,冲着男子一笑,“是你啊!最终落在我手中,心情如何?”
花椒不曾见过他,对于他的容貌,她不熟,但她认出他,靠得不是眼,而是精神力。
七年多前,花椒被李峰绑去眉山寨,差一点,就在混乱中丢了小命。
而时隔几月,她又跌入冰河中,冻了个半死,这仇,她可没忘呢。
而进京之后,遇到的几回事,花椒笃定,定也是出自他手。
只是他为何这般想弄死她?
阿谷,叫醒外头的婆子,把她俩拾掇好。
花椒又踹了一脚那人,而即立在他面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门口的婆子很快便被叫醒了,点了灯火,急匆匆地给那两个赤条条的人穿衣裳。
一番摆弄,阿铛哼唧着苏醒,迷糊睁开眼,见着婆子,心头好是一吓。
感觉到她在摆弄自己,想要挣扎,然半点力气都使不出,甚至叫喊声也是病猫儿般无力。
婆子瞪着阿铛,对于阿铛干的事,那是觉得恶心的很。
尤其身上还满是脏污粘稠的东西。瞧着她如今动弹不得,婆子忍不住下手拧了两把。
下贱。
“啊!”
一道尖利的声音乍然响起,吓得那下黑手的婆子好是一颤。
下意识地想骂出口,但见阿谷花椒都在,动动嘴,终是憋了回去。
“他,他,他没气了!”惊叫的婆子吓得手脚打颤。
花椒拧拧眉,“好了。你俩在这守着他们,阿谷带着他,与我一起去找亲爹。”
两婆子怔怔,守着个死人?
不要啊!
“怕啥,你们三个活人,还怕一个死人?”阿谷瞪一眼,骂道。
两婆子懦懦,话是这么说,可,可……
“二姑娘,谷护卫,这怕倒是不怕,只是,会不会再有同伙来?”给阿铛穿衣裳的婆子说道。
花椒眉一挑,这她怎么没想到?
虽然她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不过,也得以防万一不是么?
“阿谷,你去,我在这守着他们。”花椒改口道。
“这……”阿谷有些犹豫。
“我你还不放心?”花椒挑一下眉,道。
也是,姑娘是挺厉害的。
“那我尽快回来!”
阿谷离开,屋里就剩得花椒她们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