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偶遇

“诶，婔玉，这不是你三姐姐么？”一身碧草色流云纹裳的姑娘软声开口，“婔容姐姐，你身体好了？早知道你今儿也出来，咱就一道了。”

“可不，三姐姐，你要出门怎也不与我说声？不然我们可不就能一道了？”另一位圆脸留齐刘海的姑娘亦娇声说道，“不过三姐姐，你身体果真恢复了？前两日我去寻你玩，伯母还说你不大好，可担心了我不少。”

娇软的声音充满对唐婔容的忧切，但听在耳中，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独带着丫鬟出门闲逛散心的唐婔容侧转过身，瞧一眼眼前两位熟人，弯起嘴角点点头。

身侧的大丫鬟和棋暗沉下脸，忿忿扫一眼两人。

“在屋里呆腻了，突发奇想想出门转转，便出来了。”唐婔容说道，“本就不曾有计划，便也不好打扰妹妹。”

淡淡的解释，略过两人提及的她身体恢复问题，而后又道，“两位妹妹刚来，那好好看，我已看过一圈，便先走了。”

说罢，便率步朝门口去。

花椒侧个位子，撑着脑袋看柜台内的饰品，余光却是注意着唐婔容她们都动静。

“诶，姐姐不着急走，我们也只是随便逛逛，既然遇到了姐姐，便与姐姐一道。”留刘海的圆脸姑娘一个跨步，挡在唐婔容侧前方。

另一位着碧草色的姑娘也接过话头，“可不，好几月都不曾见到婔容姐姐，妹妹可想你呢！好不容易姐姐身体恢复了，可得亲近亲近。”

花椒挑挑眉，那两个是找唐婔容岔的吧，三两句就不离身体恢复，好久不见，这是戳唐婔容心呢！

花椒在府里可有听说过唐婔容回府后，京都可喧起好一阵波澜。

处处谈及她拐卖的事，说被卖入江南着名的花船里，甚至还有好事者宣扬早已被破了身子。

只是后来因为花椒闹出的事，再加上有人推波助澜，私下运转，倒是让唐婔容的事逐渐被压下至遗忘。

满京都的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文国公府二姑娘的身上。

可这会，唐婔容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并被两个姑娘拦下，话里话外提及身体状况，瞬间就将在场之人的记忆唤醒。

而后看向唐婔容的目光神色便不同了。

这就是那个被拐的唐姑娘啊！

唐婔容渐紧嘴角，脸上的笑一也淡了许多。冷冷的目光落在面前两人脸上。

和棋站在身侧，神色已不能用阴沉来形容。瞪着那两位姑娘，似乎恨不得冲上去打一顿。

“下次吧！”唐婔容淡淡出声，“两位慢慢逛，我打算回府了。”

“诶，婔容姐姐，好不容易见着你，我们不逛了，陪你一起回去。”碧草色姑娘娇笑道，“妹妹可有好些话题跟你说呢！”

“对，三姐姐，我也不逛了。”圆脸刘海姑娘也说道，“好些日子没见三姐姐，妹妹可想得紧。与姐姐相比，这铺子有甚好逛的！”

说来说去，那就是两块黏皮糖，黏上了，哪能那么轻易让唐婔容甩掉。

唐婔容，“……”

尽管一点都不想接触，但教养让她无法在大众眼前严词拒绝。

紧抿着唇，偏偏脸上还得挂着笑意，面对两人闪烁着的恶趣味的目光，唐婔容却做不了什么。

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花椒，她会怎么做？

唐婔容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若是花椒，还用说么？照她如今在府里闹出的事来看，若是她，怕是一句话都不会搭理吧！

若不……

唐婔容凉凉扫过两人，后转开眼神，对铺子里的那些瞧热闹正瞧得起劲儿的妇人姑娘们恍若不见，径直往外去。

不必搭理，只管回马车上就是。她们若跟得上，那就跟来呗！

一步跨出门槛，唐婔容耳边略过那几句听不甚清但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的话语，以及那两个追喊着“姐姐等等”的声音。

唐婔容眯眼看洒下的明亮的阳光，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她觉得她完全接受并已不在意，但事实上，她依旧惧怕。

可是，她仍然得面对。

事情真真实实发生过，并不是不面对就能让它消失。她必须要接受，得承认。

这是她从回京都后第一次出门，便遇到这事。可只要她今后出门，必然会有那些看笑话的人在她面前或隐晦或直白地去提及。

除非她真的这辈子永远躲在后宅子里，永远不出门，但可能吗？！

唐婔容理智地清楚不可能，逃不掉躲不过，但她却又偏偏无法坦然面对。

这一刻，她的心尤为的复杂。

然而在这种极复杂的情绪中，她竟然依旧注意到，在靠门口处的柜台边站着一人，好眼熟。

于是，唐婔容又将跨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紧跟在后头的和棋被唐婔容这突然地一退，急得差些没摔着。

后面，两个黏皮糖见着唐婔容的动作也是一怔。第一反应也是后退了几步。

这都是下意识的。

她们认识的唐婔容，那可是娇蛮跋扈的脾性。若是曾经，有人如她们这般与她说话，那得到的，定是一顿斥骂和两个巴掌。

谁知道遭过那等事后的唐婔容转过神来会不会更疯狂？

然而，唐婔容并没有过去，站定在门口，认真地看着柜台旁不知男女的小光头。

花椒，“……”你丫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干啥！

唐婔容看得是真的很仔细。

半晌，不甚确定开口，“花椒？”

而后心头怀疑，这五官似乎是挺像花椒的小光头真的会是花椒么？

前些日子不听说被雷劈得焦黑焦黑的么？怎么这看着，比之前见的时候更白嫩了不少？

花椒抬起眼，白了下唐婔容，而后一本正经开始做戏，“阿弥陀佛，施主认错人了。小僧不是施主口中之人。”

片刻的沉默，然后唐婔容“噗”一声喷笑。

花椒面无神色岿然不动。

和棋眨巴眼，上前扯扯唐婔容的衣裳，“姑娘，您认得这小和尚？”

“……花椒，你别装了！我还能认差你？”唐婔容咯咯笑完，顺手就摸上花椒光头，“哟，这手感挺好，光得琉璃球似的！”

花椒，“……”

抬眼瞪了下快笑岔气的唐婔容，猛抬手一把拍去她的爪子。

“再摸，我剁了它！”

花椒表示，她现在最讨厌被人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