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陪着笑,一个劲儿地往里插话,处处显示存在。先前带着些的趾高气扬消散得无影无踪,对着花家人更热切几分。
羡慕嫉妒的众多,可这会也不敢多言。甚至更敬畏起孙管事的身份,安静许多。
再没有先前那般不管不顾地哄闹。
“公子大早就去了青佛寺,所以不在家中。”花根趁着空,说道。
孙管事点点头,“好。我今儿就是来喝杯喜酒,不是来寻公子的。”
花根点点头,表示知道。
然后无话。
“你们只管忙去,不用顾我。”孙管事见气氛有些拘谨,便开口,“大家伙只管热闹,我今儿本就是来凑份热闹的。”
有了发话,自然热闹起来,只是终究不如先前。
李大山侧过脸,与孙管事对上一眼,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花椒屋里,野狼趴在桌上,懒懒地吹着风,一双眼半眯。
“你庄子的管事来了,说是奉你命来送礼。”
野狼抬抬眼皮,没回答。心思暗转,他有提吗?是借这名来看他的?
“哦,还有你那随从,也来了。”
野狼睁开眼,有些疑惑?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随风啊,泼你一身狗血的那个!”
一身,狗血,狗血……
他突然觉得,自己变成狼身后,连思维都滞后了。但是,那种窘迫与尴尬,前十几年来,无论是人生还是狼生,都不曾经历。
于是,他心情不好了。就算外头阳光明媚得真不开眼,他心头也如阴雨沉沉。
一扫尾,野狼从窗间一跃而出,留下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消失在他屋内。
“泼狗血是什么事件?”从门口走进来的连涟好奇问道。
花椒:“……”怎么哪哪都会有你,是阴魂不散的节奏吗?
“吃饭了,大娘让我来喊你。”对于花椒沉默的态度,连涟挑挑眉,没追着不放。
席间很热闹,酒水菜色丰盛,香味浓郁,众人吃得不亦乐乎。
花椒亦不意外。
而相较之下,花椒觉得自己娘就有些可怜了。呆在屋里,饭菜只能吃定量得少,因为怕不方便。
下晌,申正,门外响起一连串爆竹的惊天响声,而即,新娘子该出门了。
连理枝大红盖头覆上,花舅母扶着出门,再由花舅背上,出门。
阳光下,一步一个影。
花椒娘透过红盖头,依稀可见人影憧憧,哄闹恭喜的声音不绝于耳,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八年多前。
从自己闺房,出来,由哥哥一步一步,背着出门,最后进了这屋。
那时,她娇嫩如枝头带露的花苞,哥哥年轻,背尚不如这般宽厚,却更有力。
那个少年扬着如同今日阳光这般灿烂的笑,照亮她整个世界。她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笑得如村头老杏盛放时的满目红粉。
一切,美得让她不敢再想。
今日,哥哥将她从这屋背出,一步一步,去向另一个地方,交给另一个男人。
她似乎看见,那个笑得灿烂的少年渐走渐远,模糊了身影。
一滴泪,倏然落下。
他们的那段曾经,她等待的那些年,那些爱,那些思念,终将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