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
“奴不敢!”
“张让!换你去!”
张让立刻领命而去,顷刻间又返回。
“陛下,尚书台以陛下乱命,不肯作书!”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拿纸笔来!还有传国玉玺!朕亲自下诏!看谁还敢不尊!”
尚书台的人此时乱成一团,“陛下要以死罪治卢尚书,这可如何是好!必是那班宦官从中作梗,快快找人进宫劝谏!”
消息开始不受控制地疯传,很快就惊动了三公。
司徒袁隗,司空张温,太尉杨赐,三人尽皆入宫劝谏。
杨赐刚到,就见刘宏已经写完诏书,举起传国玺就要按下,立马冲过去,用手挡下。
刘宏含怒而压,又是壮年,力气何等之重,而杨赐却已年过花甲,不由得一声痛呼。
刘宏急忙移开玉玺,见鲜红的八个字印在杨赐手背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袁隗急忙把杨赐拉下来,命人传太医,看有没有事。
杨赐连说两句不碍事,便撇开袁隗上前对皇帝劝道:“卢中郎虽败,然军力仍在,亦有反败为胜之机,为何陛下要夺其职?降其罪?”
“况此前方军情紧要之刻,临阵换帅,古之大忌也,君上博文广识,难道不知长平之战,赵王以赵括换廉颇,而致白起之胜哉!”
刘宏原本对杨赐还有些尊重和于心不忍,听他这话,又复大怒:“大胆!你是说朕乃昏君不成!他卢植比不得廉颇!他张角贼更比不得白起!”
“少了他卢植!难道吾这江山就完了吗?大汉便没有大将了吗?”
“朕还有皇甫嵩,还有曹操,还有袁绍袁术,还有正在赶来的董卓!这些都是朕的大将!比之赵括强上百倍!”
“杨赐!你老矣!见事不明!当初若是你坚持上奏,而不是一次了事再无上疏,焉有今日黄巾之乱?朕罢你太尉之职!回乡休养去吧!”
刘宏这话瞬间戳到杨赐心口上,当初他任司徒时,就察觉到张角和其手下太平道的异常动作,便上书言患。
要求各地州郡官吏,沿路设卡,拦截各地流民往冀州张角处集结,并派人将流民送回原籍,好生安置。
接着再诛灭其太平道首领人物,捉拿各地渠帅和张角兄弟,如此可少动刀兵,弥平大祸,此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但是这道奏疏被压下,没有被皇帝看到。
而后果然黄巾爆发,此百万贼军之势,生灵涂炭,天下八州皆沦为战场。
杨赐自己也曾暗暗自责,若是自己当初多坚持一会儿,多上几道奏疏,或许事情就会完全不同。
如今被刘宏指责,杨赐一口老血没涌上来,当场昏厥过去。
“陛下!陛下不可啊!”
袁隗连忙阻止。
张温也急忙叩头,言道:“陛下,势移时易,当初对错已非吾等能改!如今国家正在用人之际,纵使有错,也该戴罪立功!不能一斩一罢了事!”
这时候,原本置身事外的宦官群体,竟也有一人下跪求情。
正是小黄门蹇硕。
“陛下!自古战事,以少胜多亦非奇事,远者不谈,近者则有皇甫嵩将军在长社面对几倍于我军的贼寇,反败为胜,斩获数万。前者卢中郎亦曾飞夺邺城,力克曲梁,军势连战连胜,有骄兵之意,遭此一败,无可厚非,然卢中郎力保军力不损,虽败亦无大过矣!”
场外陆陆续续赶来的尚书议郎,侍中御史和九卿大夫,也急忙下拜,高喊:“请陛下明察,过者虽罚,可戴罪立功也!”
刘宏最后还是改了口,卢植减死罪一等,征还京师,杨赐罢太尉,转尚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