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发现时,已经有好几个伤残的士兵消失了。
欧阳老头虚弱的靠在床上,他的小儿子,也是亲兵,此刻正端着一碗肉想要喂爹吃下去。
“老夫就是死,也不能吃这碗肉!咳咳咳...”欧阳用尽全力将这句话吼出。
儿子眼眶泛红,嗓音沙哑,端着碗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爹,东乌未撤,这满城的子民还需要你,你不能倒下啊。”
欧阳不去看儿子,冲门外喊道:“来人啊,把这逆子给我轰出去,我不想看见他!”
我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儿子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只不过不想父亲死。父亲更没错,一辈子饱读诗书心怀天下,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我站在二楼的走廊里望着楼下大厅里歪歪倒倒的士兵们,不知道哪个又会在下一个瞬间,没了呼吸,然后沦为其他人碗里的肉。
我知道,大家每次在分食时,都会抱着碗说很久的话才下咽。
我知道,那是在向饿死的同伴请求宽恕,也是在为所有人祈祷,祈祷能尽快脱离这地狱。
至于酒楼外,我已不敢再细看。
如果说人间哪里有地狱,这里就是,此刻就是。
外头天也黑,不知黎明何时能来。
我歪斜着靠在窗边,每呼吸一下都感觉胸口在灼烧。
是的,长时间的低摄入,让我的体能急速下降,我终于撑不住发烧了。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在这里发烧,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就在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斯彦端着一碗肉靠了过来。
肉被放了盐烤过了,我看不出是那块部位。
我的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我知道,那是我因心理的厌恶导致的生理反应,我想吐。
但同一时间,我的口中也疯狂的分泌着唾液,这也是我的生理反应,饥饿下的生理反应。
我伸出手想推开碗,却在看到他那只缠着绷带的胳膊时,崩溃了。
眼泪疯狂的往外涌,感觉眼球火辣辣,我早该想到的。
是我对斯彦的关心太少了,才会没有发现他煞白的脸,干枯发裂的唇,才会忘了斯彦的性子。
他是绝对不会用士兵们的肉来填肚子的。
所以这碗肉...白色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
那刺目的红,让我喉头仿佛被一团浸湿的棉花堵住。
我咽不下,那碗肉,我是一口也咽不下。
“你不应该为了我伤害自己的...不值得,我本来就是应死之人。”
斯彦放下碗,低低的说:“我知道,我们都会死。”
“不,你不知道,金雨薇的寿命不会太久...”
“我知道。”
我愣住:“你知道?你知道我是..”
他将碗推至我眼前:“别担心,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我皱眉,烧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思考起来格外的费劲。
他知道?知道我不是金雨薇?还是知道金雨薇死得早?
很快会见面是指他也会很快死去?还是指...他也不是真正的斯彦?
我的脑袋已经被绕晕了...
不知何时,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我被安置在厢房的床上。
屋内无人,窗户大开,月光洒落在靠窗的桌上,凉风一阵阵吹动我的发,我感到一丝寒意。
正打算起身去关窗时,空气中突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是兰!我无力而又慌乱的扶着床沿缓缓在房间内搜索着。
他不是应该在金宅吗?他不是在那儿等了金雨薇一千年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