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脸上显出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静。
他目视前方,淡淡道:“小潘子,我与弘昐是同父兄弟,从小长在一个府邸里。倒不是我非要论那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道理,但昨日他那疯魔的模样,你也瞧见了。若是这般任由他下去,迟早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
他顿了顿,道:“在咱们府里也就罢了,若是当真在宫里出了祸事,我和额娘、妹妹、甚至阿玛,未必就不受牵连!
你方才说船儿‘一头压下,另一头便翘起’的比方,但怎的不想想,若是这船儿一头压下,进了水,岂不是整只船早晚都要覆没?”
小潘子不敢再说话了。
弘晖伸手微微叩了叩桌面,顺手就提起旁边笔山上的毛笔,在另一边的纸上写下几个字。
他顿了顿,仰起头,脸上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了小小少年的稚气与骄傲:“再者,我便是要和他竞争,也要堂堂正正地争!”
小潘子在心里就直摇头,恨不得掐大腿:孩子话!
从他的角度来看:小主子倒是一片光明磊落、正人君子,但若是大阿哥玩手段,那小主子可就吃大亏了!
……
日子往年底走,眼看着年味渐渐浓了,这一天,又下起了一场小雪。
后花园里,到处都是一片斑驳的白——雪虽然小,然而飘飘扬扬的下了四五个时辰,也将后院草木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棉被。
婷儿带着小太监,走过后花园的小道,匆匆忙忙地进了侧福晋院子。
屋子里已经四处放上了暖盆,一进门就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温暖如春。
宁樱屋子里,三格格正趴在窗下的桌子上,认真地低头画着画纸。
她在给要出世的小宝宝设计襁褓上的装饰。
设计的都是中性的图案,是无论弟弟妹妹,都能通用的。
大概是太专注了,画不了一会儿,三格格就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宁樱见状,伸手从自己胸前摘下帕子,给女儿擦了擦汗:“太热了,这样下去要着凉的。来,让额娘替你把外面衣裳解开。”
三格格用力地点了点头。
宁樱刚刚才给女儿解了两颗扣子,就只觉得忽然小腹传来一阵异常的感觉。
这感觉在陌生中又透着一股熟悉,似曾相识。
她心里一跳,顿时就捧着肚子,刚刚站起来,腿一软就差点重新又坐回了椅子上。
“疼……”宁樱瘫在椅子上道。
三格格吓的一下就把笔扔了,刷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娘!”
旁边清扬脸色也变了,立即扶着宁樱就让婷儿快去叫人。
婷儿跑出去就把接生嬷嬷喊来了,又差人赶紧去叫大夫。
接生嬷嬷颤巍着两只脚,一颠一颠的跑过来了,一头扎进了屋子里,就看宁樱瘫在椅子上,伸手抓着清扬的手直哼哼:“救命……”
接生嬷嬷一听连“救命”都出来了,是疼得厉害了。
她赶紧就过去伸手摸了摸宁樱的肚子,又吩咐着婢女们一起,把人扶上产床。
……
宁樱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就一片乱哄哄的,接生嬷嬷不断地进进出出,一会让人准备这个,一会又让人准备那个。
又过了一会儿,府医和福晋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