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上前去,诊脉之后,挽起袖口,便轻轻拨开了弘昐的眼皮。
似乎是对屋内的灯火很是畏惧,弘昐微微一颤,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太医一放手,他立即合上了眼皮,口中只是低声道:“头疼得很……”
太医立即接上道:“大阿哥、您还有哪里疼痛?”
弘昐无力地抬起了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背。
太医转头便对旁边小太监们道:“仔细些,将大阿哥衣裳剥了。”
福晋见如此,便屏退了屋内众人,因着她并非弘昐亲母,便也走了出去。
灯火之下,太医看得清清楚楚——弘昐阿哥的小身子上:尤其在腿内侧、腰腹部、还有腋窝,都是一片片麻疹。
若隐若现,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弘昐只觉得胸腹之中一阵剧烈的不适。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枕头旁边就呕吐了起来。
小太监连忙捧了铜盆过来接着,就看小主子把昨儿晚上吃的东西吐光了之后,就在那儿干呕了。
李侧福晋站在后面,两只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拿帕子捂着脸。
她只剩了一句话,在口中颠来倒去:“太医!救命!太医,救命!”
太医站起身来,没立刻回答李侧福晋,反而对她拱了拱手,神色很沉重地道:“请侧福晋随臣来。”
然后,他就往外面去了。
正屋里,福晋正坐在桌旁,神色不定,一看见太医出来了,她立即站起身道:“太医,大阿哥的病情如何?”
太医跪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颤声道:“福晋,还是赶紧请四爷回府吧!大阿哥这是……这恐怕是……是痘疾哪!”
福晋神色悚然而动,手一撑桌案,站起来便道:“什么?!”
话音刚落,太医就听见后面一片惊呼声。
他一回头,就看见李侧福晋已经晕倒了。
她整个身子瘫软了下去,幸亏后面的婢女接得及时,才扶住了她。
福晋顾不得李氏,只是盯着太医,惊声道:“可……可如今是冬天里哪!”
她一伸手,指着院子门廊中,为了迎接除夕,预先已经挂起的吉祥宫灯,颤声道:“这都快过年的时候了……痘疾,不该是夏日里才发的吗?”
太医在下面,一边叹气,一边拱手道:“回福晋的话,痘疾的确多发于炎炎夏日,但此病全无行踪——就算是冬季,也并非万全哪!”
福晋目瞪口呆在原地半晌,等到醒过神来,她转头就对身边奴才道:“再去宫里催一催四爷,记住:先别说是什么事儿——等爷出了宫,上了马车再说!”
眼看着奴才答应着去了,福晋这才将眼光重新转了回来。
一片混乱中,她就看见李氏身旁——那几个大婢女估计是平日里做精贵的细活惯了的,手上力气不足。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扶着李氏,几双手拢成一处,竟没法将她抱起来。
小柔子见状,低头抿了抿嘴唇,忽然就拨开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