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直冲脑门。
清扬扶着宁樱坐起来,一边伺候她穿上绣花鞋,一边心疼地道:“格格,赶紧趁热喝吧!奴才好不容易才跟膳房的人要回来——馄饨不打紧,关键那是刚刚出锅的鸡汤,您头晕之症都好几天了,这几天总是昏睡在床,可得好好补补!”
她这么一说,宁樱才感觉到自己脑袋……唔,好像是有点晕乎乎的。
清扬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已经打了盆温水,浸透了手巾帕子,替宁樱洗了脸。
被清扬扶着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宁樱抬起眼向镜子里瞧了一眼。
镜子里的少女皮肤洁白细腻,吹弹得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五官秀美,眉眼温柔。
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虽说穿越这事儿让人欲哭无泪,但是……这么一副皮囊还是让宁樱十分满意的。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清扬握住梳子,匆匆忙忙地帮宁樱梳了个正符合她现在身份的两把头,连发饰都没戴,就放下了梳子,又开始念叨起来:“格格赶紧趁热把鸡汤馄饨喝了吧,若是冷了……唉,咱们这儿,要热点什么饭菜,可不方便!”
她说到这儿,环顾屋子里的简朴与清冷,忍不住低头叹了一口气。
刚刚进府七八天,就听见底下丫鬟老妈子私下里偷偷嚼舌根自——说在这后院里,李侧福晋是个顶顶厉害的,放出各种手段来,连嫡福晋都压不住。
新来的两位格格,只怕连见到四阿哥都难,时间久了,还不就被四阿哥忘到了脑后去?
清扬当时听着还不信——心道这李侧福晋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个侧福晋,难不成还能将四阿哥的腿绑起来不成?
嫡福晋都未必如此霸道,她一个侧福晋难道要上天吗?
然后清扬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先是新人进府的那天晚上,好巧不巧,李侧福晋宴后微醉,落了莲花池,又是哭又是闹,福晋传大夫,开药库,惹了整个四阿哥府里好大的动静。
那一晚,四阿哥没兴致往新人这儿来。
再后面,四阿哥便离了京,听闻是去帮皇上办事当差。
这一去就是十多天。
好不容易等着四阿哥回来了,清扬满以为自家格格总是能在四阿哥面前露脸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听说四阿哥那天都已经吩咐着苏培盛,让新格格准备着,还点名说了先召宁参议家的姑娘。
结果那天好巧不巧,李侧福晋身子不适,召了大夫。
本以为只是寻常看病,结果诊出了喜脉。
这可是件大事情!
虽说李侧福晋已经有了二格格,但是毕竟四阿哥还没有嫡子,这一胎保不准就是个男孩。
整个四阿哥府里都轰动了,就连福晋都不得不半夜起来,拿起嫡妻的贤惠劲儿,披上衣裳去看望孕吐厉害的李侧福晋。
自家格格当时都已经沐浴更衣,结果听说去不成了,当场就呆住了。
等到来传话的人走了,格格转身就进了里屋,趴在床上默默流泪——还怕被别屋的老妈子丫鬟听见,只能咬着被子,眼泪水浸透了被单。
清扬在旁边看着,别提多心疼了。
哭出来也好!她想——自家小姐虽说是嫡出,却自小被夫人管教得过于严厉,形成了个懦弱胆小的性子,遇到事情只求息事宁人。
尤其是前几年夫人得了一场恶疾之后,神志有时清明,有时糊涂,府里的事情便被老爷交给了历来受宠的郭姨娘打理,美其名曰“替夫人帮手”。
那郭姨娘趁此机会,放出十分手段,在府里遮天蔽日,百事周到,一时间竟比正经夫人还体面,连带着庶出的二小姐地位也跟着扶摇直上。
从那以后,自家小姐便更不再过问身边的事情,无论是老妈子拿了她的糕点份例,还是大丫鬟们在她面前毫无规矩,嬉笑打骂,她统统都跟聋子瞎子一样,不闻不问。
时间久了,嫡小姐院子里的下人们越发失了体统。
只有清扬这个小姐身边的贴身大婢女有时还能呵斥住她们几句。
这是前话,暂且不提。
清扬刚刚扶着宁樱站起来,外面风风火火撞进来一个小丫鬟,愣头愣脑地嚷嚷着:“清扬姐姐,不好了!侧福晋要见格格呢!说是让格格马上过去!”
清扬神色一紧,道:“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小丫鬟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小丫鬟名叫婷儿,年纪小,心性也还如孩子一般,有些贪玩,清扬知道这是个不顶事的,当下也不再多问,只瞧向宁樱:“格格,要不……奴才就去回禀,只说格格这几天身子很不好,现在还昏睡在床,根本下不了床呢!”
宁樱摇了摇头。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如果李侧福晋有心想见她,她是无论如何也闪避不过这一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