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远说话间,随手拿起一旁的茶盏往陆安晓这处一扔,陆安晓本能的想躲,却发现唐祈先一步挡在陆安晓跟前儿,当下额头已然出了血。
“唐祈哥哥……”
“没……”
唐祈话还没说完,方才的痛意加之这几日没吃一口,当下只觉得脑袋一沉晕了过去。陆安晓来不及扶住唐祈,傅临远已然冲到二人面前,攥着手中茶盏的碎片便要来刺,陆安晓本能的举起从未放下的刀,尽管手心已然湿润,举着刀的手不自觉的发抖。
“你别过来!”陆安晓强撑着起身,将刀尖对着傅临远:“傅大哥,别再继续错下去了,你想想虞清,你想想这个世上更多人对你的善意,你现下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你错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只是既然注定要死,那拉你们一起做陪葬的,一个唐家少爷,一个陆家小姐,也算是很值得。”傅临远说着,抬头扶上了陆安晓颤抖着的刀尖儿,渐渐攥住。似乎丝毫感受不到指腹渗出的血一般,微微笑了:“别紧张小丫头,拿稳了,这刀……可不是这么刺的。”
陆安晓怔愣看着傅临远的动作想要避开,只是傅临远力量一重便叫她动弹不得。陆安晓一时急的眼中湿润,转头看了看已然晕倒在一旁的唐祈,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傅大哥,咱们做个交易。你放我们走,我可以保证你没事儿。”
“哦?你怎么保证呢?”傅临远抬眼,动作未停。
“我可以让你和师姑走,我可以给你们钱,让你们走的远远的。师姑有了身孕,你们还有孩子,还有未来。傅大哥,您总不希望孩子生出来之后没爹吧。”陆安晓见傅临远目色深沉,停下来的动作看起来像是犹豫的样子,连忙又说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只要你活着,你和师姑就有希望,你们的未来就有希望。所以停手吧,别这样下去了。”
陆安晓能够感觉到傅临远渐渐放松的动作,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只要你能保证,放下你过去的仇恨,离开京城,以后再不做这样的事儿。这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你该知道你带着这些仇恨,你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好。傅大哥你想想,你和师姑带着孩子一家三口,你们可以找一处小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抑或是傅大哥你可以做些小本买卖。每日里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回到家就有热乎乎的饭菜吃,孩子冲出来要你抱着叫你爹,一家三口团着过日子,不知道有多好。”
外头传来的脚步声随着陆安晓话毕显得尤为清晰,陆安晓暗自翻了个白眼想是先前该来的时候不来,这会子不该来的时候反倒来了,当下抿了抿嘴角看向傅临远低着头的模样儿,又硬着头皮接道:“傅大哥,或许你们的日子……”
“安晓。”傅临远低低出声。
“嗯?”
“你说的日子很好。只是恐怕,来不及了……”傅临远话音刚落,一个施力便轻松将陆安晓手中的刀柄抢了过来,另一只手箍住了陆安晓,将刀抵在陆安晓的脖颈处,正对着此时冲进来的官兵,满满占了半个屋子,以及当头的苏叙:“苏先生,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我是无恙。”苏叙一身白衣立在一众举着刀的官兵面前,抬头笑眯眯的说道:“你丑了。”
陆安晓看到苏叙的当下早已没了方才强撑着的平淡,眼眶一红极委屈的口气:“师傅……”
“晓晓……”苏叙转而看向陆安晓,似乎没瞧见此时傅临远的动作,还上前了几步咕哝道:“瘦了,吃苦了。”
“师傅,我……”
傅临远不等陆安晓话说完,扯着陆安晓往后退了两步:“不许动!陆安晓还在我手里!你再敢往前一步试试!”
“你这个人啊……”苏叙长嘶了一口气:“很会抓人软肋啊,怪不得生意做的大呢。”
“苏先生,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陆安晓。”傅临远冷声。
“我又没说不同意,你说你着什么急。”苏叙蹙着眉头想了想,犹自笑了开来:“不过你这句话听着很有意思,倒是跟那话本子里头走投无路的凶徒很像。只是可惜,我并不是那正义感十分的,否则我们当真能凑上一台戏了。”
傅临远也跟着笑了:“我的确走投无路,所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总归我如今声名狼藉,死就死了,我倒换个痛快。只是陆安晓……想来您舍不得吧?”
“你这话说的很对。我的确就这么一个徒弟,虽说笨了点儿,好歹培养起来也很不容易,我受了不少累,也多了很多气。做的饭吧,吃惯了也很能入口。脾气虽说有时候大了点儿,跟小时候很不一样,但是教育一下还是有可能扳回来一些的。”苏叙应声点了点头,在傅临远咬牙快要出声的前一刻猛的抬起头,扬声问道:“哎,你是一个人走,还是带着虞清一起走?要不要我给你准备马车?不过咱们先说好了,这个马车的钱还是要你自己付的,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钱,更何况我们两个又不熟。”
陆安晓看着苏叙这般模样儿一头雾水,只是瞧着苏叙一直放在腰间的手,当下愣了愣。
同样傅临远对于苏叙这般的做派很是摸不着头脑,愣了愣拒绝道:“不必劳烦苏先生了,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只是这些人……”
“哦,这些人啊……”苏叙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官兵,颇为无奈的样子:“傅少爷,这些人,不归我管啊。你挟着我们家晓晓,我自然是怕,千百个同意你的要求,可这些人……跟我们家晓晓又没什么关系,他们有什么怕的。再不然……你也把他们家里头的人捆成一堆拿刀抵着?想来他们也就跟我似的怕了。”
“苏先生,我劝您最好别给我玩这些花花肠子。”傅临远咬了咬牙:“你若是管不了他们,那我……自然也就管不了我手里的刀了。”
“傅少爷,你这话说的就冤枉人了。”苏叙颇为委屈的意思:“你不信问我们晓晓。我那样正直的人,从不玩那些花花肠子。我从来都实话实说,一根肠子通到底,从来不说瞎话。倒是我这个徒弟,你说原先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现下一睁眼一闭眼的瞎话就出来了,哄的我这个做师傅的是银钱没剩几个,成日里过的紧巴巴的。”
陆安晓一愣,抿了抿嘴角心下沉了半分,扬了声儿嚷嚷道:“胡说!傅大哥你可别信我师傅的。上回我们差点儿露宿街头,我师傅委屈巴巴的说是自己家底子都空了。哪知道没几日的功夫,他为了买个糖人,就能从鞋底下找到好些银票。你都不知道他瞒了我多久。就这样的人,一根肠子通到底,还说别人说瞎话,谁信呢。”
苏叙当即一拍大腿:“哎,好不孝的徒弟,我这边为你周旋着,你这边拆我的台,还有这么说你师傅的,是不是看我脾气好不敢打你。”
“您还脾气好,要不是您罚我上树,我现下腿上也不至于那么多小伤口,都是树枝丫子划的。现如今我看到树就忍不住绕着走。”
“看到树不绕着走的那是个傻子。更何况那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我做这些,你现如今能背的下来那么些医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