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不光脑袋绿,脸也绿了:“我早就觉着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饼,妈了个巴子的!”
虽然看起来火冒三丈,但他却没挪窝,仍旧站在办公桌前,眼神仍旧盯着我。
我笑了。
从他骂人的话里我发现,他应该不是吉林人,老家多半是辽宁那边的,自从辽宁那边出了东北王,那边骂人的口头禅就全都统一了,高发奎是这样,地缸真人也是这样。
“高总老家是辽宁那边的吧?我有个朋友也是你们那边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谁?”
“谢天华谢真人。”
谢天华在东三省混了几十年,不光给龙虎山开枝散叶,这片地界上但凡跟玄道佛沾上点边的都知道他的大名,我估『摸』着,高发奎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他。
果然,高发奎惊讶的接过了话茬。
“谢真人?你们认得他老人家?我放山的师父有幸跟他老人家学过几招,可惜我只见过他老人家一面,要是能跟他学些本事……”
与黑龙江不同,辽宁那边的挖参人,把跑山挖参叫做放山。
他说这话的同时,我已经拨通了地缸真人的电话,按下了免提。
“你或许还有机会,他现在就在牡丹江。”
电话响了好一会,那边才传来了谢天华气急败坏的动静:“妈了个巴子的,我是不是踹你踹的轻,大半夜的你小子给我打电话干啥,吵着我家小蟹子,我扒了你的皮!”
我还没应声,高发奎却比我激动:“师祖,真是您老人家?我是高发奎,小高啊……”
有了谢天华一句“杨林可信”,高发奎再不含糊,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大黑星『插』在了后腰里,都不管我俩,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办公室:“走,现在就跟我去看看!”
我能理解他的愤怒。
这里边不光有被绿的怒火,还有一种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的恼火。
作为一个放山人,居然被一个娘们给骗了这么久,不仅他自己脑袋上有绿光,连他那个挂了名的师祖也都跟着丢人,这事要是他自己发现的也还罢了,居然是被我们两个外人给捅破的,他那张圆脸要是不长绿『毛』都特么怪了。
我的车停在了村外,幸好高发奎有车,开了十多分钟,才在距离元吉村十多里地的一个小河湾前停了下来,河湾北岸,一幢带着点俄罗斯风情的小别墅掩映在白桦林间。
只是此时,那光秃秃的桦树林却犹如无数张牙舞爪的恶鬼,在夜风的摇曳下,不停的嚎叫着,不时扬起林间的积雪,雪沫子打在脸上,冰冷中带着一丝刺痛。
站在门前看,别墅里一片漆黑,没有声响,甚至没有半点人气。
在我的感官里,眼前根本没有别墅,而是一座修缮得奢华的坟墓,阴气冲天!
河湾、道路、别墅三者互为依托,形成了一个开弓『射』箭的局。
河湾是弓,路是箭,别墅就是箭头。
这种局在风水中被称为反弓煞,尤其那“弓”居然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河水的阴气日夜不停的汇聚于此,煞气也一日盛过一日,终有爆发的一天。
这样的屋子一旦住了人,主家破人亡,屋主必有血光之灾。
但对于修习左道之术的邪人而言,这个局,简直就是完美的聚阴阵,住在此处,甚至不用消耗福禄,道行就能不停的增长,而且还能助长煞气。
我阴沉着脸,问高发奎:“这屋子盖好多久了?”
“小乔做主盖的,去年六月份完工。”
来此的路上我已经问清楚了,小乔,大名乔洋,是高发奎的女人。而韩添福所说的焦阳,或许只是他弥留之际发音不准,或者我没有听清楚吧。
高发奎之前一直忙于生意,没有成家,直到遇上了来公司应聘会计的乔洋,才春情萌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把她提拔成了副总,财务大权也交给她执掌,公司收购村民土地一事,始终都是她在『操』持。
我拉住了一门心思往里闯的高发奎:“你不常来这儿住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很忙,一直住公司,这个家我一共也没回来几次。”
“要不怎么说爱岗敬业的人运气通常都不会差呢,你要是多回来几次,早凉透了。”
高发奎直到此刻都不愿意听我说实话,忠言逆耳啊。
他不耐烦的甩开我,上去开门。
这次我没拦他,只是放开了我的气息,将杨树笼罩其中:“待会儿跟住我。”
杨树毫不迟疑的拔出了他最喜欢的虎牙匕首,郑重的点头。
我深吸了口气,跟在高发奎身后进了屋。
即便我放开了气息,踏进屋门的一刹那,还是感觉到了那种慑人的凉意。
不出所料,高发奎怎么按开关,灯都不亮。
他气急败坏的狠狠一拍开关喊道:“小乔!家里怎么停电了?”
没人回应他。
他抬脚要去楼上卧室,却被我拦了下来:“直接去地下室吧。”
他皱眉看我一眼,依言带路,还掏出了手机照亮。
客厅后边有扇小门,门没锁,一道楼梯直通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