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语听药柔来报匆忙间,连外头的衣裳也没穿就直往外头冲,药柔铃儿拿着衣裳一路小跑跟在后头。
到了永寿宫已然全无姿态,哭得泪流满面顾不得什么周全礼数直扑进杨婉的怀里哭,泪眼抬头,“姐姐作践身子是为了什么到底值不值?”
杨婉盖着被子坐在床上,明明病入膏肓的是她,却最是处变不惊仍旧浅浅笑着握住静语的手说:“哪有值不值?愿意的就是对的。”
静语还想说什么可如今什么话都是无力的,只钻在杨婉怀里哭。
太医什么都不告诉杨婉,念珠和月裳擅自做主去找了静语,可病如何能瞒得了病人呢?杨婉自知时日无多屏退众人拉着静语的手说话。
“回宫之前我是撕破了脸的,从此与皇上再无情分,帝王家的情爱实在奢侈,我受不起你却受了。他心悦你不错,可是比起大清江山来实在微不足道。自知命不久矣,眼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我走后后宫局势多变怕你应付不过来,若是万不得已千万记得提起旧日情分实在不行装疯卖傻也可以。保住性命才是上策,我要你活着,睁眼看看外头满目都是干净的,不像这儿~龌龊肮脏。”
杨婉看着静语的眼睛总是格外温柔,此情此景易伤心,猛的绷不住了眼泪簌簌的流下来,泣不成声死死的抓着杨婉的手,“姐姐,外头多好也要咱们一起去看啊,只我自己就是世外桃源也了无生趣。姐姐要在才好。”
杨婉闭眼泪下,抓着静语的手哭。
虽说病重却也挨到了来年春天,皇上和太后回宫只打发了宫女太监来了几遭再没有别的了,杨婉病重后宫大权交还到了太后手里,两人互不相干倒也相安无事。
春禧殿上午
静语匆匆梳妆完了就要往永寿宫赶,开春上有一些凉风,不知姐姐添了衣裳没有?
正进里屋只见杨婉面色又红润起来,全不像病中的人,自己进来时杨婉搁下笔抬头见静语来了随手用一本书压住了纸笑着过去说:“今日来得早,这几天觉得大好听月裳说御花园的梨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看吧。”
方才的疑惑早被杨婉大好冲散,顾着欢喜管不了别的了,搀着杨婉一步步走去了御花园,边说:“若我没记错姐姐今儿穿的衣裳是还没进宫时咱们在京郊骑马的那身儿,满绣的梨花黄蕊果真淡雅又不失奢华,实在好看极了,姐姐头上的梨花簪也正衬呢。”
“属你记性好了。”
御花园两棵粗壮的梨花树是二人风头正盛是明铎亲手栽在御花园里的,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为着观赏方便梨花树下放置了两条长椅,悠闲自得。
拉着杨婉坐下在梨花雨中说了好久的话,从小时候到进宫前,之后的事情杨婉半个字也不提起,那不是美好的回忆,不要留在记忆里。
“姐姐可记得当时子君哥哥还将郊外野地里的梨花折了回来,姐姐骂了他好半天呢。”
“是个不省心的,人家好好的开在那里,谁叫他折了的?”
“也是子君哥哥想要姐姐高兴啊。”
“高兴~”
杨婉垂眸,“哪里来的高兴?从要进宫时起我就再没高兴过了。秋天过去了吧?”
“啊?”
“去年秋天。”
静语猛的想起,关子君去年秋后问斩,早已不在人世,姐姐说的是这个。
静语淡笑看着杨婉说:“秋天还没过呢,这才是春天啊,姐姐糊涂了。”
杨婉闷哼着笑了两声随即靠在静语身上,恰巧一阵风吹过满树的梨花摇晃起来随风扑向二人,静语隐隐觉得胳膊有些湿润,是姐姐哭了,正抬手随风抓一朵梨花讨姐姐开心,杨婉的头却重重的靠在了静语的肩上,满脸的泪怔着扭头只见杨婉淡淡笑着离开了。
“姐姐!”
永盛十八年春敏淑皇贵妃殁,天下缟素,满城皆悲。
敏淑皇贵妃杨氏出身名门,端淑敏睿,嘉柔贤德,追封为淑德敏恭皇后。
杨婉过世丧礼才办了三天的时候,郭络罗静语的表妹瓜尔佳璃湘蒙皇恩浩荡高调入宫,果然是一舞动天下的美人儿,又年轻又漂亮,从此椒房独宠后宫再没别人的事儿。
知道这事天下哗然,皇帝是薄情寡义的,让天下女子伤透了心。
春禧殿
静语身着丧服满脸憔悴坐在椅子上喝冷茶。
铃儿瞧见一把夺过,“娘娘越发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冷茶也是喝得的?”
一瞬间静语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姐姐不在了,生死如何?”
铃儿也禁不住哭了,难过又委屈咧着嘴说:“自婉主儿没了,娘娘就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常常是通宵的,一夜不睡,饭菜也是胡乱扒拉两口我们奴才吃的东西,衣裳不换,妆发不管,婉主儿虽走了可九泉之下仍是希望娘娘万事都好的呀!娘娘这样叫婉主儿如何放心的下?”
静语又哭的不能自己,过了一会儿有人抱住了自己,明黄色的满绣龙袍,静语冷笑挣脱开了行礼,“皇上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