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夫人还在那求,你求皇上有什么用?皇上是你爹?还是琉尚书看得明白,不愧是当过驸马的人,他求皇太后。
顾长安吃完那碗脆枣,跟皇太后说:“姥姥,我累了,回去了。”她叫得是北边寻常百姓家称呼外祖母的称呼,皇太后有多少年没听到她这么叫了,眼下全是疼,又不放心她出宫,叫刘侍从把人送回她的大殿。
顾长安人走了,这边却是黑云压城,皇太后坐在楠木椅上琢磨换掉这琉家要出多少血,以前觉得留着只是膈应,现在她就不想留了,琉尚书和夫人还在跪着,皇太后没说话,半晌她说乏了也走了,留下心惊胆战的一群人。
再说这顾长安回到皇太后宫里就一病不起,整天也不醒,皇太后急坏了,这边没什么动静,琉府每一天却都是心惊胆战,直到一纸调令让他带着家眷去闽南他才喘过来一口气,要说顾长安小时候他也是疼的,后来儿女双全,就也渐渐忘了这一个,临走前,他心里多少是愧疚,所以嘱咐琉家那些旁支不要记恨,故也没弄出什么动静,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就带着全家走了。
顾长安一直没醒,满大殿都是药味,太医站了一地,把脉的老太医道:“小王这是不想醒,心底有郁,长年不散,堵在这里,只能看她自己,药石无解。”
他说这话时打量皇太后的脸色,这位皇太后,满六十岁,保养极好,凤目逼人,她坐在那也是不吱声,这时刘侍从进来了,院子中站着一群配砍马刀的黑衣人,仔细看,身上皆是特制黑色又轻巧的鱼鳞甲。
太医们心惊,面不显,皇太后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再进来时让太医退了,只留两个守着。
半个月后琉灵宝在去闽南的路上遇刺,保住了命却折了一条腿,这辈子可能就是个瘸子。不知怎么,那些太医总觉得这事跟那天皇太后院子的黑衣人有关,可他们闭口不言,谁也不多说一句,愈发劳心这江北王,只希望她赶紧醒。
两个月后,天气转凉,皇太后去庙里给江北王祈福,三天后才回,这日夜,一个人从窗外翻进来,迷晕守夜的侍从,金黄纹龙袍子上满是夜的寒气,他脱掉外套,脱鞋上床,从后边抱住顾长安,把她搂在怀里,这人剑眉星目,极为俊郎。
他把下巴顶在她头上,哄着唱儿歌,他大顾长安七岁,令妃生他后一年就没了,他被皇后接过去好生养着,小时候去母后那里她总是拉着他喊舅舅,大眼睛像天上星,皇阿玛极为喜欢她,抱着她在塞北军营里待了好几年,把他和母后留在京城里,后来仗打赢了皇阿玛回来就把皇位给他自己去当太上皇了,再后来太上皇没了母后一个人顾国又顾她俩,顾不过来,他就只能陪她玩,这几年长大了,也不叫舅舅了,整天皇上皇上,一点也不乖。
他有些怨那琉家,又不好发作,只得路上派人敲断了琉灵宝的腿,听说人还活着,命挺大。
“你怎么还不醒啊,你个小混蛋。”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些,顾长安还是闭着眼睛,夜色深重,突然下起了小雨,打在窗上,冷极了,他紧紧抱着顾长安,像在互相取暖,翠绿掺粉轻纱缦扬起,围在那两人身边。
“冷。”怀中人哼了声,翻了个身,埋进他胸里,他猛地抬起头,一滴眼泪砸了下来。
顾长安抬头,问:“你哭什么?”
他说不出话,低头把唇贴在她眼皮上,窗外细雨转急,噼啪打在窗上,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心里一跳一跳,赶紧低头关了窗户,细雨打在他身上,他只觉得心凉,这事要是被皇太后知道可怎么好?
他想着抬起了头,这皇太后身边的刘侍从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瞅着他,他心下冰凉,觉得完了。
顾长安醒了,太医又站了一屋子,皇上和刘侍从李公公坐在一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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