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沉默的低着头,良久后她说:“办法总是会想到的。”
农场里的牲畜已经没了声音,猪圈里的小猪打起了呼噜。周围树林里的虫子们兴奋了起来,在风的指挥下唱着合奏。
“我们应该从长计议。”黎生站起来望着外面的黑夜说,“先知这三百年来在源岛做的这些事情一定有一个理由,他向异人们解释的‘只是想让大家和平的生活下去’这种话只是为了蛊惑人心。实际上和三百年前常人‘洲郡分制’的手段一样,只是为了温水煮青蛙,在必要的时候将所有异人一网打尽。”
“但问题是,先知作为一个异人,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的要把所有异人一网打尽呢?”李政绕着头思索道。
“这一定跟常人界那个所谓的‘异人管理局’有关。”黎生转过身看着大家笃定的说,“把所有的细节按时间串联起来看:在常人界出现的兽人——这一点已经通过姜津的记忆得到了证实;源岛上接连消失的异人,却被先知说是擅自闯入困兽山失踪;张也死前跟李政说有内鬼监视他的言论,时间恰好在他接触到祁安之后……”
黎生适时的停顿了一下,他在给大家时间跟上他思绪的迷宫。等到黎生看大家从思考中苏醒,重新皱着眉头凝视着他后才继续说:“自从我们踏入源岛,先知先是在祁安身体中放置‘尹氏绝,神石灭’这样的卷轴,并利用兆君带回玄离岛引发了璟玉岛惨案;之后又故意放出困兽山的异兽,让源岛上的异人们误以为我们才是罪魁祸首!如果把时间再往前推,推到三百年前的夷罗大战……”
“那就是说,先知可能从三百年前就跟常人界的异人管理局有勾当,所以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除了所有初代异人的部分记忆!难怪我们会在困兽山发现常人界的建筑方式……如此看来,出现在丹山的异兽和源岛失踪的异人是被先知以某种条件‘交换’出去,供常人界用作研究!”
“可他们要研究什么呢?”祁安不解的问道。
“当初利擎王利用尹氏老祖造出神石,带着军队扫荡异人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利用神长生不老,然后杀掉神以使自己永远坐在权利的宝座上。”凌易愣愣的盯着桌子说,“常人和异人的纷争,无非就是常人的统治阶级不想再受到神的统治,但又想获得神的能力统治常人,从而高枕无忧……”
“源岛根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只是异人管理局造出的随时会被判除死刑的监狱!更可笑的是,药王庙实际上就是先知明目张胆设立的‘异人管理局’分支吧?让异人去抓捕流落常人界的异人,然后由常人结束他们的生命。简直可笑至极……”兆君喃喃的说着,痛苦的扶住了额头。
“所以先知才会禁止修习法术,因为他怕知道真相的异人们会反抗。”李政说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什么都没有。懊恼的情绪侵袭着他,他现在很想抽根烟冷静一下。要不是来源岛后一直疲于奔命,怎么会忽略了就在眼前的真相?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李政觉得心脏瓣膜大幅度的砰砰张合着,身体里的血液却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我们到底被卷入了怎样的纷争中啊……”祁安忍不住感叹了起来。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被诅咒,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但和源岛上数十万的异人们比起来,自己最起码每时每秒都在清醒的活着。
“先知以前一直按兵不动,现在突然开始杀戮一定有一个原因。”李政闭着眼在自己的思维宫殿中走着,他的脑袋终于开始发挥起了一名刑警该有的直觉,“估计是常人界的研究取得了重要的进展,所以不需要再在源岛上圈养如此多的异人了。”
夜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月亮冷冷清清的悬在空中惨淡的发着光。祁安趴在桌子上,不断的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李政斜靠着墙,他的左手搭在腿上,右手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黎生站在窗边,专注的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凌易半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一直喝酒;兆君站在门廊上,一想到源岛上无辜的异人们,他就觉得难以呼吸。
当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别人宏大计划里的一颗棋子,五个人此刻谁都没有再说话。
祁安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一颗棋子的时候,是在黎生还是“小天”时。但后来她才知道,真正下棋的是颜如玉,黎生也只是一颗棋子。那颜如玉死后这盘棋总该下完了吧,结果还是不知不觉来到源岛,沦为了先知的棋子……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棋局,输了的代价是什么呢?祁安怎么也想不通,常人界到底给无所不能的先知许诺了什么,才会让他愿意如此对待自己的族人?虽然大家已经渐渐在迷雾中找到了道路,但在没搞清楚先知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要守护的,是所有异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