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他们乡赶场赶二五八,对于人均田土加柴山一起都还不到一亩地的地方来说,赶场天也是坑蒙拐骗偷的高发时间。
土里刨食不够吃,又没有地方去,不在街上折腾又能去哪里呢?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背着一只老母鸡上街来卖,一个年轻小伙子抓着背篼问价钱,老太太说“六毛五”,年轻人一口好口才讲价到六毛三成交。
年轻人用称勾挂住鸡脚上绑着的绳子一称,五斤四两,老太太顿时就不依了,说在家里面称过的,明明是五斤八两,不可能这么一路走来就少了四两。
四两可是两毛多钱呐,买盐够吃一个多月了,老太太自然不肯。
年轻人说老太太的鸡早上喂饱了谷子的,背篼里面有鸡屎,消化之后自然就会少称,老太太不卖了,年轻人不依不饶说老太太故意折腾他。
老太太说找其他人的称再试试,年轻人同意了,其他人的称全部都是五斤四两,这下老太太傻眼了,可还是不愿意买鸡。
年轻人立马发动看热闹的人起哄,说老太太不地道,故意折腾人玩儿。
这年代一把称算是大件,一般的人家可没有,如果你有一把能称一百斤以上的大称,那么你可以到街上来混饭吃了,人家借来称一次,一分两分的多少都会给你点。
一轮场下来,总能收获个三五毛钱,一个月九轮场赶下来,五块钱总是有的,现在一个工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差不多五块钱了。
而街上有称做生意的人不是都是一伙的吧,至少人家都是混这一片的,总不可能相互拆台。
这种事情说不上什么大是大非,年轻人自然不地道,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
老太太都要哭出来了,啥也不说,只是死死的抓着背篼,护住里面的老母鸡。
陈华叹了口气,抱着女儿走过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毛子,算了吧,浪费时间,陪我聊两句。”
毛子抬头看了看陈华,笑道:“华子哥,行,给你个面子,这老太太死犟,以后不要她东西了。”
两人找了个屋檐下的檐坎石坐下,毛子眼睛不停的在行人身上扫视,时时刻刻的寻找着商机。
陈华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对毛子问道:“现在泥鳅黄鳝在市里的价格怎么样?”
毛子眼睛不停的四处打量,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啊,这东西费油,大家肚子里都没多少油水,没什么人喜欢吃,水产公司都不收,田里都泛滥成灾了。
现在就鸡鸭鹅还行,越肥越值钱,其实最挣钱的还是生猪,可咱们本钱小,又没车没船的,可玩儿不转那种大家伙。
你媳妇儿考上大学,乡里村里不是都给了一笔钱吗?”
陈华自嘲一笑,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道:“有什么新动静告诉我一声,我先去四处转转。”
“行。”毛子点了点头,看见一个中年人提着网兜走过眼睛一亮,都来不及和陈华打招呼,立马就起身走了过去。
做小生意其实并不容易,特别是在陈华他们这里,不但要人足够激灵,能说会道,还得时刻关注各种各样的消息。
小陈程砸吧了两下嘴,靠在陈华肩膀上的头抬了起来,陈华给她擦了擦眼角,问道:“醒了?”
小陈程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嘟囔道:“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