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午歇睡醒有了一小会,由着蔡嬷嬷喂着一小碗香菇乌鸡汤,一口热汤咽下,瞥了眼杵得和桩子似的牛嬷嬷,才淡淡发问:“吴妹妹处怎么了?”
昨日大公子染了风寒,已请了太医,看病抓药。今日,莫非又重了。
牛嬷嬷面带苦涩,回话道:“大公子哭闹不止,药也不喝,主子拿他没法子,说是……想见父王。”
方嬷嬷眼皮都没抬一下,前个儿王爷在吴姬处坐了一下午,听人说,大公子会背了三字经,王爷好生褒奖了一番。偏偏昨日没去瞧,竟就染了风寒,今儿还嚷着想父王。方嬷嬷心里几乎要冷笑了,果真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孩子。
王妃拿绢子拭了拭唇角的汤汁,不动声色道:“不喝药,病怎么会好。王爷尚未回府,大公子想念父王,也该先养好身子。”
庭院外传来一阵阵声响,又有丫鬟窃窃私语声,王妃垂眸轻笑,林氏到了。
林七许从暖轿下来,回想起幼年不胜其烦学的规矩,慢慢步入正院。庭院处种着两颗挺拔依旧的柏树,冬日有些单调,边角处有一排排花圃,并着几树干巴巴的秋海棠,三两丫鬟垂首廊下,低眉顺眼,极为规矩。
自有打帘子的小丫鬟撩起严实的大绒面垂布,一阵暖融融的香气迎面而来。林七许并不敢过分打量堂屋环境,平视眼前一亩三分地,只能瞧见回纹云锦的枣红织花地毯,和几把黄花梨的鸾纹玫瑰椅,听着内室的响动,不由地手心渗出了汗。
燕笑和秦嬷嬷在堂屋内站着,面无表情,余光却在这林氏身上转溜,又有丫鬟奉上了一壶热茶和一套粉彩的牡丹纹茶盏,恭立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林七许盯着脚面的十祥锦纹,瞅得快发昏时。小丫鬟打起了一排珠帘,她只听得见有人淡淡道,“既如此,牛嬷嬷你先回去,好生嘱咐大公子喝药休息。待得王爷回府,我自会说明。”
“是,老奴先行告退。”那牛嬷嬷施了礼,打量了她两眼,便径直离去。
这声音,便是王妃本尊了。
林七许,此刻身子累不说,连着几夜没睡踏实,心也七上八下,实在难受极了。
王妃由人搀扶着在榻上坐定,手上捧着小巧的紫金小兽炉,居高临下地望着站在前方一丈开外,衣衫简单,低眉顺眼的林氏。堂屋内装潢华贵,富丽大气,奴仆毕恭毕敬,不闻一丝响动。
林七许站得腿脚发麻,却也明白王妃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府外进来的女子,磕头敬茶,难免敲打一番。
良久,王妃才心平气和地开口:“林妹妹,不必这般拘谨,上前些来。”
林七许低头缓缓前行,立于贵妃榻前一尺左右,视线所及,能看见王妃雪白手腕上的一对白玉玛瑙手镯,裙面色泽极好,想来用料上乘,瑰紫泥金的裙摆上绘着大片红罗七彩瞿凤纹,贵气无比。
王妃轻轻道:“抬起头来。”
林七许静静吸了口气,慢慢扬起脸,眼神却不敢往王妃面上转悠,落在王妃胸前的一朵大红刺金牡丹花,目光温柔又谦卑,一派泰然自若的模样。
王妃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虽神态疲劳,打扮素净,可眼神清明,不卑不亢。瞧着,很是端庄妥当的大家千金,王妃端详了许久,与蔡嬷嬷对视一眼,心下对这林氏的印象倒没有原先的轻薄鄙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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