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无笑得更勉强了:“也许吧。”
也不知他这一生,能否遇见这样的女子。大概是看出了日无情绪的低落,萧十七安慰他道:“日无,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容易的。但若是因为眼下的不容易就放弃了所有的希望,那岂不是活的很无趣?”
日无道:“您是千金之躯,从不曾体会过人间疾苦,自然不能理解我们的感受。漂亮话总是会说的,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萧十七却是笑了两声,摇了摇头:“日无,你不曾明白。百家人尝遍千家味,尚不能说看遍人世,也许我是不理解,但是你又理解了多少呢?你为何能说我不理解?”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也许我们的不幸并不相同,可是日无,我们都是不幸的人,我知道你的心情。”萧十七说的很笃定,语气不容置疑,日无不再像方才那样态度强硬,他问道:“您为何如此说?您生得好,为何会不幸?”
萧十七眼中的光一下子熄灭了,漆黑的眼瞳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日无的心陡然往下一沉,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什么话。可说出口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一旦说了那便是覆水难收。日无紧盯着萧十七,生怕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可她没有。她只是沉默了一阵子,看上去有些茫然,像『迷』路的孩子一般无助。
“我生的很好吗?如果我生的很好,那么为何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呢?”萧十七的语气也是『迷』茫无助的,让人听了有些心疼,她嘴边渐渐泛起了苦笑,“你大概不知道被父母兄长视作眼中钉是什么滋味吧,身边没有可信之人,所有人来见你都是因为有所求,一旦没有价值,就可能看不见明日的太阳,连说话都是心惊胆颤的。”
“你说,这样的生活,也是生得好吗?”
“可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对我的惩罚呢?”
萧十七的话很轻,几乎要被淹没在喧闹的大堂之中,可她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日无的耳中。日无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她,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口而后又闭上了。是他唐突了,轻视了,若不是她,萧十七不会想起这些让她难受的回忆。日无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多嘴。
在日无还在费尽心思思索要如何哄萧十七开心之时,萧十七却自己突然笑出声来:“我真是扫兴,怎么突然说起了这码子事。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
短短几息的功夫,萧十七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似乎方才『迷』茫无措只是他的错觉。
萧十七将方才的事情抛得干干净净,权当作没发生一般,可日无忘不掉那一双蒙了雾气的眼睛,在知道了萧十七的过去也伤痕累累之后,他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同萧十七谈天说地。日无不接萧十七的话,萧十七一个人说着说着也就觉得没意思,渐渐地也不说话了,二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间僵了下来。
久衣就是这个时候下来的。他老远你看见萧十七坐在哪里,就装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走了过去,在萧十七身边坐下:“娘亲。”
萧十七一见是他,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方才我还不曾来得及说你,你啊,我还是个闺阁女孩儿呢,一眨眼就有了这么大一个孩子,若是叫别人知道了,要怎么想我?”
久衣本是打算来同萧十七撒娇说睡觉的事情的,猛不丁被萧十七抢了个先挑出了这件事,他有点懵:“······扶桑娘亲不想要久衣吗?”
萧十七心软,本来就没有怪久衣的意思,现在看久衣皱巴着一张脸,更是狠不下心来说重话了:“没有,怎么会不要你呢。”
久衣一下子喜笑颜开,抱住萧十七的胳膊:“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萧十七在心里轻叹一声,这娘亲大约是改不了了:“算了,这南漠国无人认得我,再加上我现在是这张脸,应该也没人认得出我是谁,我们这一路装作母子也未尝不可,你若是喜欢叫我娘亲,那就叫吧。”
久衣很满足的在萧十七的胳膊上又蹭了两下。他脸上的温度隔着衣服传了过来,萧十七觉得久衣身上的温度有些烫,皱了皱眉,将久衣扶正:“久衣,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久衣眨着眼睛看着萧十七,正准备说没有,可看见日无在他对面对他挤眉弄眼,他突然反应过来了:“娘亲,我有些头疼。”
久衣的脸确实有些红,萧十七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实有些热:“大概是受了风,发热了。”
说着她看向日无:“这附近可有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