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高一级,是连手里的果子,头上朱钗,身上的绢帕都不敢沾染那神仙一脚。
容小龙闻言这番论调。
深觉自己词汇量浅薄。
羞愧。
要知道对他来说,可形容不出来如此多的精确词汇。
他顶破了天,也就是貌美如花,风流倜傥,斯文,美人面,好看的小哥哥等等这些浅薄的夸赞之语。
就连谪仙二字,都是他积累游历之后,才有的新的词汇。
容小龙若有所思:“如果说,人无十全十美,皆是十全九美的话......那么这位陌成风的弱点,就是用情太深?”
朱成良喃喃自语:“这都不一定算是用情太深了,这都是偏激了。人生在世,为自己活为父母活为责任为信仰......哪一点都算不上轻易赴死的借口。”
容小龙虽然听着朱成良的话很是有道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觉得那个信仰是朱成良自己加进去的。
朱成良人生在世,抛妻弃子抛弃爵位和王府去出家,算来算去,都只能算是信仰。
为佛嘛。
说大一些,就是舍小家为大家。普度众生,宣扬佛法。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陌成风。
容小龙说:“如果用情极端算是陌成风的弱点。那么可以说,除此之外,陌成风这个人,或许,大概,可能,是陌家的天之骄子。”
容小龙进一步说明自己如此念想的原因:“陌唐元的做法,或许还能解释为爱子情深。可是陌白衣的所为呢?——他肯定是不想害我。可是他的做法,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在江湖上,把我归类到了陌家的阵营里。”
容小龙为此是感恩的:“陌白衣应该是想要保护我。才把我归给了陌家。否则赵家的卫华也不会凭着这点把我救下。”
卫华萍水相逢,却把他救下,慎重其事的告之给了赵家的嫡系传人赵帛。
足可以见重视程度。
而他重视的原因,只怕是因为陌家。
而现在想一想。赵帛和他在路上的‘一见如故’的时候,他也是穿着陌家的青衣的。而在白塔寺。方卿和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陌白衣的心意。
于是再加了一把火,推了一助力。
把他一步一步送来了陌家。
终于,终于赶在了陌家的老爷子死前,等来了容氏的人。等来了可以复生陌成风的人。
他甚至在想。
如果他迟迟不来,或者在出了赵家之后没有动那份心思。而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连城。那陌家是不是就不会等来这一场准备许久的白事了?
容小龙胡思乱想之际,听到朱成良问他:“你在想什么?”
容小龙用手支着下巴,透过半合的窗外看出去,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擦亮,原本耳边寂静的夜被打破,隐隐有了人声。
有了杂声该是嘈杂的。
偏此刻容小龙心里反而更加平静。
他回答朱成良:“我在想......陌家下一步的棋,该怎么走?”
容小龙原本,真的是被动的留在陌家。
他排斥身边的东西,排斥将来的东西。拒绝被迫推攘到身边的一切。那是因为这一切的动作,都令他的立场陷入被动。
而眼下不一样了。
他以为的天意,以为的偶然,原来揭开表象之后,都是一场刻意而为。
刻意安排的缘分。
他不算是陌生。
话本里,戏台上。写过,演过。
一方自以为的天作之合,一方以为的缘分相遇,一方以为的缘定三生其实都是一场又一场的刻意为之。
刻意而为,必有所求。
求那美貌千金,求那多情小姐,求那家财万贯,求那路上盘缠。
所以,陌家针对他而为的这一场刻意。
要求什么呢?
朱成良皱眉,心里说没有担忧真正才是假的。
朱成良简直忧心忡忡:“你一个小孩子,孤身在陌家。跟小羊羔入虎穴有什么区别?——不是平等立场,没办法公平交易,到时候陌家让你往西,你还能往北呢?”
容小龙心里倒是一片空白一般的宁静,他说:“往西往北的......陌家的谁也得扯着我吧?他手里如果没有能牵动我的线,陌家怎么叫我往哪去呢?”
“何况......”容小龙说,“我的假想敌,到现在,不也还是陌如眠吗?”
陌如眠,总比陌成风和陌唐元好对付吧?
虽然那两个不好惹事。可是再不好惹事,不也是一缕魂魄吗?
话又说回来,别自己吓自己。
许这一切都是他胡思乱想。陌成风许就是个情种。他来此陌家,就真的是他自己的一念之间。而陌唐元,是真的只凭一腔爱子之心。
他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是他是人,人心肉长。那颗心在自己的腔子里跳得有力。脑子也好好的揣在头盖骨里。两条腿长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一个人就能够如此轻易被别人摆布?
他不是木偶,陌家,也不是牵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