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容小龙极其顺利的见到了传说中的陌如眠。
他此前多次听到赵帛提过这位陌家的年轻的女家主。也多次听赵帛说起陌如眠如何地令他的小叔叔赵小楼念念不忘。
容小龙一直以为,陌如眠应该是个惊艳决绝的女子。于是等到这个颜色清丽,眉目温柔的年轻姑娘到眼前时候,容小龙还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这个温柔的姑娘抿嘴一笑,在他面前长开莹白的手指左右晃动了一下。
“容少侠?”
朱成良偷偷在他耳边提醒:“叫陌姑娘好!”
容小龙本能学舌:“陌姑娘好!”
容小龙的神情没有能够和他的对话同步。虽然嘴上清楚的说着招呼,可是眼神还是呆的,依然一副等人的模样。他这个样子,就像过年的时候,被大人自信打扮退出来拱手拜年的小孩那样,学着说自己都听不懂的吉利话,声音又脆又甜,偏脸上是一副呆样。
陌如眠被他的小呆相和自己的脑补给逗笑了。
陌如眠的长相本来属于清丽一挂,她的眉梢眼角皆无殊色,可以算是清秀佳人。但是如果要和赵小楼的美人面并列相比,就难免要被归结为寡淡了。陌如眠的长相,就像平静的湖水一样,无波无澜的,说不上无趣,却也着实看不出特殊在哪。
美人最怕这个。
还不如说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虽然没有灵魂,确是美啊。美就可以。
偏最怕不丑,姿色平平也是委屈,却又够不到惊艳夺目的边,也不敢有人说一句小美人。偏就上不上下不下的。
可惜的很。
陌如眠这一笑,如春风吹皱湖面平静。水波荡漾开来,垂柳鲜花,争先摇曳,而后有花香,顺湖水飘来,带水汽,又夹雾,朦胧梦幻。如仙境一般。
容小龙被眼前的仙境给呆住了。
他听不到朱成良在他耳边的提醒,也听不到陌如眠的笑声,也根本不在意一边捧茶的姑娘偷偷的闷笑。
他只听到自己在说话。自己说:“陌姑娘要多笑笑,真好看。”
噗!
一边的捧茶姑娘终于忍不住,嗤笑了出来。
陌如眠也笑,逗他:“是陌姑娘真好看,还是陌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有什么不同?”容小龙不解,“都是陌姑娘啊。”
一边奉茶的姑娘见陌如眠从刚刚就没有停止过笑意。忍不住说:“如果赵公子有这位小公子一半口才,也不必次次都吃闷回去。”
“去,”陌如眠训她,“不许胡说。”
陌如眠语调温柔,那丫头看着是个开朗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
陌如眠说:“多谢容少侠夸奖。请坐。”
奉茶的小姑娘指引了容小龙坐到一边的位置便就退下了。
屏退左右。陌如眠收敛了笑意。
但是语气却依然是温柔的。
“容少侠这是第二次登我陌家门了。”
陌如眠说:“上一次如眠不在,令容少侠扑了个空。听说,为此容少侠还遭遇了一场伏击......不知道容少侠如今伤势如何?”
陌如眠直接问的是伤势,而并非是是否受伤。可见陌家和赵家的消息往来还是十分迅速的。
容小龙倒不敢确定,这一次的拜访,是他无意中的好运气,还是他的行踪依然在赵家和陌家的掌控中。
虽然这种掌控的源头目的是好意,可是到底那种被一根线牵扯的感觉很是不好。令人不舒服。
如这眼前这硬实的椅子,令人坐立不安。且它后背极高,容小龙若是想要全部把屁股坐在椅子上,必然双脚要悬空,若是要让双脚做到脚踏实地,他只能稍微触碰一点椅垫,且这种稍微会不自觉令他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态度出来。而这种身体态度,会连带面部表情都变得严肃。
一整个人都会紧绷。
好累。
容小龙心里叫苦连天。
容小龙心里叫苦,偏面上还是一副严肃的庄重和客气:“多谢陌姑娘关心,伤势已经大好,不会影响日常举动。”
陌如眠点头:“那我便放心。”
客套完毕,容小龙便扯到正事:“我此来,是受人之托。”
他取出那一枚玉佩,放在面前桌上,并且把装着玉佩的荷包朝陌如眠放心推了推。
“方大人早些时候,托付我若是有朝一日路过陌家,便将持物交给陌姑娘。”
陌如眠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意外。
了然的很。
想必也是早有准备的。
陌如眠淡淡扫了一下那荷包。垂下眼眸,只沉默了一会,便恢复了如常神色。
她又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笑意来。
容小龙发现,陌如眠只要露出这款温柔笑来,那笑容就一模一样。不管什么时候,笑过几次,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的不同。
可是要说刻意,要说皮笑肉不笑,又远远不到这个程度。她在笑,笑得很漂亮,眉梢眼角的,也都是温柔颜色。
可是并没有刚刚嫣然一笑的动人。
容小龙暂时还分不清这两者的不同在哪里。
陌如眠对他温柔微笑:“我在这之前,已经收到了方大人的嘱托。想必容少侠也该明白,方大人托付容少侠这件事情,不是只是劳烦容小龙跑这一趟这么简单的。”
对于这件事情,容小龙点头又摇头。
他想起之前在淮城赵家的时候听得墙角。
想到赵帛的离奇狗血脑洞。
立刻被容小龙当场掐死。
容小龙点头又摇头:“我隐约明白方大人可能是想借此令我结交江湖世家的好意。这个好意我心领.....”
容小龙缓缓说:“如果,如果是一开始我对我的身世一无所知......我大概会诚心接受方大人和陌家的好意。不过......陌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全部清楚和明白,我确实之前中了埋伏,我也确实受了伤。可是不单单是我,手上的还有赵家的卫华,还有我的朋友,连带救治我的闫大夫,也险些丧命在鹅湖中。”
容小龙说:“那鹅湖中的鳄鱼,多年来和赵家庄相处的平安无事的。结果因为我的事情,不得不清理掉。”
容小龙脸上的笑意,随着每一句话的出口和停顿而肉眼可见的淡去,到说道鹅湖鳄鱼的清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容小龙的脸垮了下去,连刚刚绷直的背都要挺不住了。他背后疼,这种细微又无法忽视的疼痛令他当下非常的清醒。
他每一句话都不是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