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帛无奈,只能放弃追问成县令和朱成良的事情。如今事情很多,各个都迫在眉睫,没空去理会两个除了容小龙意外其他都看不到的亡魂。
赵帛道:“如果真是上当.....那方大人那边定然要有人去知会一声。让月姑娘去。月姑娘和若离认识,直接到了仿佛,找若离就可以见到方大人。”
容小龙本能想拒绝。话还没出口。又想到月小鱼其实在白塔寺就见过方卿和,虽然当时不知道方卿和是否知道月小鱼的身份,可是既然当时没事,眼下也只能冒险。
容小龙仰头看向头顶天空。冷冷冬日,天空如洗,连一丝云都没有。赵帛也看天,他看天之前看了一眼卫华,见卫华已经缓过劲来,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也懒得去管远处月小鱼和徐长生,也看天。赵帛叹出一口长气,说道:“我们大概是上当了......”
容小龙也叹气:“谁能想到呢.....鬼也会骗人。——说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原来都是鬼话。”
赵帛还能找出容小龙话中的漏洞,纠正他道:“说是人之将死......所以其言也善,这句话没毛病。可是等人死透了变成了鬼.....这不就开始鬼话连篇了么?”
赵帛冷静分析:“你要想,多亏了那做了鬼也只有你看得到。他能骗你,却无法告诉他那边的人,我们两个谁才是容家的后人......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想到这里,赵帛忽然一个机灵,猛地坐起来:“一个都别放过!”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令赵帛忽然燃气斗志或者杀心。赵帛忽然捡起身边一柄长刀,以全身力气作为惯力,猛地朝那个和月小鱼缠斗的影子投掷而去。
那影子应声倒地。幸运的是,看他死的如此快速和果决,应该不是长生者。不幸的是,长生者只有三位。而三位就让他们差点全军覆没。日后,可怎么了得啊。
赵帛出师不利,第一仗差点把自己的自信和志气给打压个干干净净。
唯独还剩下一点的,是因为他刚刚救了一下卫华。可是卫华为什么会受如此重的伤?还不是为了他下手怯弱之故?如此想想,还是偷东西好,偷东西,偷了把玩两天还回去。谁也不亏,也不伤人命。下手都不会犹豫和颤抖。毕竟这不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毕竟,那有的挽回。把东西还了就是了。
这命怎么算?怎么挽回?怎么还?
赵帛满眼都是尸体,老想那句话,‘可怜河边无定骨......’
眼下可不是河边,是湖里。是鳄鱼肚子里,不是无定骨,是无定渣。
赵帛很是想不通,眼下暂时平定,面对一地尸体,至少我方还算是周全,无损。而眼下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把容小龙和卫华带去救治,拖尸体来这里做什么?送死吗?这里可是鹅湖啊。
赵帛再一次提醒徐长生说道:“他们俩,咱们几个,满身都是血腥味,现在去鹅湖,岂不是送死?”
徐长生看都懒得看他。他忙着在身上撒硫磺粉来压制身上的血腥味。他说道:“若是这些尸体被发现,或者再次死而复生,回去给不予楼报信,那你们赵家就要被直接扯进不予楼的恩怨中了......方卿和背靠朝廷,不予楼不敢轻举妄动。你觉得他们顾及一个方卿和,还会在顾及赵家以及赵小楼吗?”
这话不假。
容安口口声声,到死都记恨血债。这血债说是长生者,说白了,还不就是不予楼?为何算是血债?容氏覆灭,当真只是因为容白所谓叛国罪吗?还是因为南顺覆灭,而连带的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呢?若是当真如表面所言那样单纯,为何容安直到死,都只恨长生者?倒是也要拉着长生者一起走?不觉得恨的太多,恨得太过了吗?
若是恨得不够多,恨的远远不够......那不予楼,究竟在那场家国覆灭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不觉得这是该细细思考的事情吗?
在细细思考眼前。不予楼若是连曾经辉煌耀眼的容氏都敢拉下马,那么一个执法中立的赵家又算什么?
细细思考下来,觉得徐长生说的有道理。
很有道理的徐长生讲道,不必把所有尸体都一一送到鹅湖,只要沿路放上血迹,丢一个尸体过去。那些鳄鱼自然会寻味而来,沿着血迹一一清理干净这些尸体。葬身鹅湖鳄鱼腹中的长生者,没有回魂的可能。这是容安讲的。
徐长生把一切都考虑好了:“引来鳄鱼之后,我们用准备好的小船划船去湖心。闫大夫就在湖心木屋中。到时候,有鳄鱼保护,我们可以得到喘息时间。疗伤。”
徐长生补充一句:“这些尸体,够鳄鱼饱餐一顿。那时候就算是容小龙和卫华的血腥味传来,也不会引来鳄鱼骚动——毕竟吃饱了嘛。”
听听这话讲得。配合徐长生憨厚的脸,就跟一个朴素的农夫欣慰的标识自己家的猪都喂饱了一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赵帛想起来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说猪吃人,他不信,赵小楼当时发誓,猪可是猛兽,连骨头都能嚼成渣渣。自然可以吃人,唬的他后来长大也不敢吃猪头肉,更加无法面对肉摊上的硕大的一头猪头。只觉得那猪头总是对他怒目,只要他一旦对视上那猪眼,那只猪的鬼魂就会当夜找上门,对他剥皮拆骨。
赵帛无端打了个哆嗦。
他打哆嗦的时候正好扶着容小龙,容小龙看他抖的厉害,还以为他也受伤,白着一张脸关心他。赵帛说没事,还不信,看赵帛一张两白了青青了红,眉头皱的更加厉害。
兵分两路。月小鱼前往金陵报信。报信之前她要回县城报一声。同时借用官马。同时,因为徐长生要处理尸体,只剩赵帛一个照顾两个伤患。
徐长生指挥赵帛用硫磺粉隐去血腥味。暂时远远走开。由着徐长生一个掂量一个尸体一个一个沿途摆好。
赵帛安顿好卫华和容小龙到一棵树上,居高临下看徐长生动静。他老觉得眼前场景很是严肃。颇有像他小时候玩过的雪天抓麻雀。也是一段距离放一点食物,然后引得小麻雀蹦跳跳一边吃一边接近箩筐。
小麻雀啄食很是可爱。叫声也可爱。赵帛小小心灵都觉得萌化了。可是如今沿途慢吞吞爬过来觅食的,可是比人还长的长个嘴露出一嘴獠牙的鳄鱼。既不毛茸茸,也不能蹦跳跳,更别提那漫不经心撕扯胳膊大腿血肉的画面,真的和萌以及可爱扯不上半点关系。
画面血腥。堪比分尸现场。赵帛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捂着容小龙的。他腾不出第三只手去给卫华捂脸。只能吩咐卫华自力更生。可是就像爱意就算是捂住了嘴巴也会从心中蹦出来一样,就算是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依然能够听到鳄鱼咔嚓大嚼的声音。咔嚓咔嚓,咬断了什么。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树枝。
赵帛想,不知道是胳膊,还是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