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是红黑交织,红的是尚未烧透的余火,黑的是烈火肆虐过后的凄凉。夜风徐徐,飞灰扑面,鼻腔立刻满是烟火之味,有些辣、有些呛。
“怎么会这样?”吴畏整个人呆若木鸡,完全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是真的,短短半夜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仇家上门,还是陆羽自己发怒毁了这片山谷?如果是后者,吴畏稍稍能够理解,以他对陆羽的了解,那货花痴是花痴了点,但脾气是有的,盛怒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可如果是前者呢?想到这里,吴畏不由得浑身冰凉,能够和陆羽成为仇家的,绝不是易与之辈,否则也不配成为对,更不会有眼前模样。这到底是有多激烈的战斗,才会变成这样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吴畏越是思索,心越发紧张。四下看了看,他这会甚至期盼着奇迹出现,一只红鸟或者一身红衣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如此,自己就可以亲口问上一问,消一消心担忧。此时此刻,什么仇恨和委屈,统统不知道去了哪里,陆羽命都玄乎了,什么气还放不下?
然而,奇迹并未出现,放眼看去,除了死寂,就是失望和焦灼。
“不行!我得找他去!”吴畏长长吸气,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心里的焦虑。再次转了圈,想起早前看到的绳子,这会居然不见了,吴畏开始觉得有些懊恼,早知道如此,真该收拾起来,更不要不经大脑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来。
“嗯?”吴畏失落之间,突然感觉墙角亮起一圈红光,惊疑地紧跑一步,吴畏一把抓起了一抹红光。
柔滑的触觉出现在指尖,也莫名出现在心田,吴畏骤然之间浑身颤抖,一种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惊慌彻底攥住了他。飞速地绕着平台跑了一圈,吴畏掌心多了四片柔软。将它们握在心,吴畏在抖,心也在往下掉,“陆羽……”
吴畏已经确认了一件事,陆羽真的出事了,山谷的一切都是战斗造成的,要不然陆羽不会在仓促之间,用羽『毛』布置出这么个屏障,将自己保护起来。自己现在是没事了,甚至还因之突破,可陆羽呢?
“陆羽你在哪?会不会受伤?”想到这样的可能,吴畏额头见汗,心涌上疼痛,涌上悔恨。人说危难之时见真情,陆羽拼命之时,想到的竟然还是自己,可自己今天却不经过大脑,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甚至还以为陆羽准备的绳子是为了赶自己走。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傻,那么喜欢钻牛角尖?倘若陆羽真的因此有什么,自己该如何弥补,还能不能弥补?
无人应答,倒是突然而来的连绵巨响回应了他。
吴畏身子顿时倾斜,愤愤地看着房子、平台倒塌。这里是陆羽的家,也是吴畏现在的居所。在这里,他们吵过、闹过;在这里,他们一起发过誓言,又一起修炼过,还一起休憩过。如今,陆羽不在,山谷不在,房子也不在了。物不是,人也不是,一切都不对了,不对了。
吴畏满心满脑,无尽懊悔。
身体滑落,坠入空,呼呼风响,衣裤猎猎,吴畏视线之,只有那快速失去形状的家园,还有慢慢被烟灰和痛苦遮蔽的模糊。
没了,真的没了!
“不行!家没了可以再建,人不能没有!”吴畏骤然醒转,玄阳天纵发动,背后黄光亮起,两片米长的翅膀骤然展开。快速将羽『毛』往裤兜一揣,吴畏心神控制着翅膀展开,滑翔着飞在空,远远盘旋着快速接近地面。
这个方案,在他突破之时就琢磨到了,这也是目前吴畏能想到最省力离开的方式。他曾经为此高兴过,兴奋过,却从未想过当他真的成功的时候,心情会是这样。
世间之事,从来就是失去才知重要,奈何要和他斗气?
痛,害怕,后悔。
吴畏知道陆羽的心意,也知道他很执拗,更知道他会发疯,可却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疯成这样,大敌当前,他可以没有家园,却不能不管自己。
“可是……”吴畏痛苦地低下了头,心里很痛,还有愧疚。陆羽要的,或许自己一辈子都给不了他,身体自己可以咬牙勉强接受,但心呢?吴畏想到了陆羽被烫伤那一幕,焦急、拥抱,甚至是亲吻、许诺……吴畏叹息,他不得不承认,不知不觉间,陆羽在自己心里竟然有了位置,不是恋人,不是兄弟,不是朋友,不是亲人,是一个见到就怨,见不到又偶尔会想的奇特存在。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自己会不会真的接受他?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只有老天爷知道。
吴畏没空再想,烦躁和担忧快速压了过来,当前自己得快一点找到他,见他是不是有事,还好不好,再亲口告诉他,“我不生气了,真的。”
脚踝突然从下刷过一阵温软,灰烬吞下脚掌,吴畏思绪也被拉回了现实。试着走了一步,有些艰难。但不管怎么难,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得找到陆羽,找到他。
仰头望了望天,吴畏一阵摇头。纯阳帝国的夜空,从来只有星星,没有月亮,太阳落下,就是晦暗的蒙蒙的黑,一如吴畏此刻不知该往何处的茫然。纯阳帝国到底有多大,吴畏不知道,但他听陆羽说过一次,纯阳帝国有五大州,想来即便小也小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