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真把我当雏了?”书房之内的李廷栋看着眼前众人送过来的工作报告,不禁破口大骂道。
“大人,何故如此?”一旁的吴为见状不禁问道。
“先生,这就是我让他们写得工作汇报,简直是不知所谓,不知所云,无章法、无条理,油水多的活大家抢着干,油水少的活没人干,权力不受监督,俗话说苛政猛于虎,我倒觉得是胥吏猛于虎。”李廷栋指着眼前那一大堆太和县衙属吏送来的文书说道。
原来李廷栋上任之初就交代,让衙门内的各个小吏们将自己手里的活梳理一下,写成书面文字交给自己。但由于前些时日太和县乃是由杜桑林把持,小吏们对李廷栋下发的这个命令是置若罔闻,竟无一人上交。
如今杜桑林倒台了,这些小吏们立即回过神来,赶紧将材料写好送到李廷栋的书房,只是这一看就让李廷栋气了个够呛。
“自古皇权不下乡,县以下多由乡绅胥吏管理,朝廷委任知县治理一个县,知县是科举出身,精熟典籍,却未必了解俗务,何况又是流官,干几年就要调走。胥吏们虽然地位卑贱,却深谙乡情,彼此抱团,把持着大部分基层政务。”
“这些基层吏员对治下百姓敲骨吸髓,可这偌大的县衙又少不了这些小吏,长此以往难免形成了‘吏之如虎也,令之如羊也’的奇葩现象,太和县令这些年更换频繁,说到底其实是地方势力与外来势力之间的角力,其结果往往是县令走人,而小吏们继续把持县衙事务。”吴为虽未在官场,可对官场上的黑暗面还是非常熟悉。
“要想政令畅通,非除去这一顽疾不可,小吏看似小,却关乎民生,必须纳入朝廷的官员监督体系,如此放任自流于国于民皆非好事。”李廷栋感慨完不禁想起了后世那遍布大街小巷的街道办事处,正是这些小小的办事处把国家的政令发布到国家的每一个角落。
“大人,你还记得驿站旧事吗?”吴为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驿站旧事,你是指崇祯二年给事中刘懋上疏裁撤驿站的事?”吴为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这裁撤驿站的旧事,李廷栋对此事倒也不陌生。
“不错,当年刘懋上疏裁撤驿站,刚上任的皇帝欣然同意,可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一个新上任的小皇帝不知道,那几个当朝宰辅岂会不知,可到头来为何这项短视的政令会颁布下来,这其中的猫腻大人想过没有?”吴为略带考量的问道。
“这个我确实没有考虑过。”李廷栋当年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内心一直鄙视崇祯这个糊涂皇帝,可吴为一点拨,他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怪事,十七岁登基的小皇帝可以说一头热血,可那些老谋深算的内阁辅臣为何也会同意这条奇葩的政令呢?
“无他,唯钱尔,其实是咱们大明朝没钱了,朝廷的收入我不知道有多少,可我知道朝廷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大明宗室、军队、百官的俸禄、黄河治理、连年的灾乱,哪一条哪一项都是海了去的银子。几个当家的宰辅也是剜了心头肉,补了眼前疮。”
“大人的提议是把这些地方小吏纳入朝廷官僚体系,可一旦纳入进来,你就得给这些小吏们发俸禄,天底下多少小吏,一旦全部由朝廷出钱,这其中的费用可比驿站多了去了,朝廷既然连一个小小的驿站都不愿意花钱,岂会同意给这些小吏们发俸禄。”吴为最后总结道。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地方小吏不从朝廷拿俸禄,转头就朝地方百姓身上去盘剥,百姓们钱没有少出,反倒穷了百姓富了小吏,最后由朝廷来买单,老百姓最后骂的是朝廷。”李廷栋抱怨道。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话倒也形象,不过权力延伸到县一级已经是极限,再往下就力有未逮,投入的人力和物力太过庞大了,本朝太祖当年也有过这方面的考虑。”吴为听完略一诧异,尔后方才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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