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状若疯虎般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劈砍了空气几下,终于停了下来,眯眼看着即将送自己去阴曹地府的十几把弩箭,他好像认命一般的将刀杵在地上,喘着气环视四周的敌人。
“嗖嗖嗖!”
弓弦迸裂般的响起,二十余支弩箭攒射向了那名百夫长,只是一瞬间,他就被射成了刺猬一样,四肢、胸口、后背,小腹,密密麻麻的箭枝插满了身体。
临死前,他仰天怒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的扭头看向李言蹊。
李言蹊摔倒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眼睛还在直勾勾的盯着燃烧的马车。
原来少主没有逃走,我已经尽力了。那名百夫长最后的大脑中转过了这么一句,之后绝望的永远闭上了双眼。
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们沉默的散开,复又持刀围拢在李言蹊的四周。
“李言蹊?”其中一名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的蒙面黑衣人开口问道,他的官话特别拗口,光听口音就知道是西域或漠北的胡人。
“看来已经吓傻了?”看着一动不动好像呆呆愣愣的李言蹊,一旁另一个黑衣人嗤笑道。
李言蹊还在一动不动看着燃烧的马车,里面那个爱吃的胖子可以说是李言蹊最好的朋友。
两年前李成梁因罪罢免,虽然李言蹊的父亲,叔叔之类的并没有受到影响,但在京城长住的李言蹊还是明显的感受到了那些纨绔对他前后鲜明的态度。
虽然新宁王虚长他几岁,虽然他是天家贵胄,但在京城蛰伏的这几年里,他是唯一一个待自己始终如一的人。两人一起遛狗、斗鸡、逗鸟、听曲,干尽了纨绔该做的事,两人一起把酒言欢,畅谈东北、西北边患、军情,当自己的爷爷蛰伏在家,李府门可罗雀之时,又是他毫不避嫌,丝毫不介意的来寻他喝酒排解。
两人并没有什么出生入死的交情,但李言蹊知道,和这种皇族中人相处,根本没有机会进行所谓的出生入死,袍泽之谊,和他贵在交心。
就连这一次,新宁王本应该直接离京后就返回大同府,因为自己的一封信,他才折道来太原府。
而现在,这死胖子就死在自己的面前,在火中活活被烧。
还有,跟随自己五年的亲卫,那位亦友亦兄的百夫长,被万箭穿心,射成了刺猬。
那些朝夕相处的人,那要好的胖子,那勾肩搭背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一张张从李言蹊眼前闪过,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快成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黑衣人,没有一个看到李言蹊的发红的双眼渐渐的失去焦距。
怒极攻心的他陷入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浑然不知外界的感觉,好像跌入一个无底的深渊,但是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李言蹊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但是什么也抓不住,只是一直往下掉落,往下掉落,往无尽的白茫茫里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