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义沿着密林一路前行,不知走了多少路,渐渐又是日色西沉。他孑然一身,只有星月相伴。忽然前方依稀灯火闪耀,知道是一处村落,便加快脚步进村投宿。
他叩响柴门,里面时闻犬吠之声,稍顷,门应声而开,走出一位驼背老者。
存义上前向老者拱手施礼道:“老伯,时已夜深,我无处投店,想暂借贵处歇息一晚。”
老人打开门,让存义进了屋。
屋内灯光昏暗,熏黑的炉灶旁,堆放着一些枯柴。老人提醒存义脚下留神,莫让柴枝绊倒,待存义坐到土炕之上,老人转身出去了。
灶内燃起旺火,锅内熬着热汤,此时存义闻着飘香的汤气,方觉腹中饥饿难忍。
不多时,老人端来一碗热汤和糠菜馍馍。他对存义说道:
“村中荒僻,没有佳肴美馔款待少侠,权且将用,填饱肚子要紧。”
存义谢过老人,拿起糠菜馍馍,就着热汤,风卷残云般的大吃起来,跟着赵大四处奔波,生活本就微苦,存义是以觉得热汤馍面,甚是美味。其父杨涟为官清廉,生活拮据时,竟然连青菜都买不起。忠良之后,自有乃父遗风。
饱食之后,存义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将它放在老人的手里,老人却不接纳。存义生于荒村,知道平民百姓的寒苦,这糠菜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老人拿出来,足见老人的淳朴厚道。
存义说道:“老伯,您拿着这锭银子,添些农具和牲畜,改善生活也好。” 听到存义的话,老人轻叹口气。
存义问老人何故如此? 老人便将此地恶少欺压百姓的事情,向存义讲述了一遍。存义说道:“村中有此恶霸,难道官府不为民请命,将此人法办?”
老人答道:“少侠有所不知,这恶霸名叫贾老六,乃是当朝九千岁的干儿子,他仗着其父权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又是魏忠贤,这个阉贼。此贼败坏朝纲,诛杀忠良。此等恶贼,人不除之,天必灭之。”
老人见存义出言辱骂魏忠贤,赶紧冲着存义摆了摆手,他说道:“可了不得呀,少侠万不可胡言乱语,这要是被人听了去,告知贾老六,少侠恐要惹祸上身。”
一个贾老六居然让百姓如此忌惮,可见其在此地为害之深。存义对老人说道:“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清平世道,没有人能惩治这恶贼。明天我就到衙门去,请县令为民作主。”
听了存义的话,老人哭笑不得,他说道:“少侠还请县令作主呢,那县令早已被贾老六一带着一干恶仆,给哄出了衙门。”
堂堂七品知县,竟被恶少这样欺侮,存义十分好奇,这贾老六与县令之间有何仇怨?
老人讲述了往事,原来这县令正是黄奇,当年杨涟到此,黄奇曾打了贾老六五十大板。贾老六受此毒打,差点送了性命。因此他怀恨在心,杨涟已死,贾老六自然将这笔账记到了黄奇的头上。
听了老人的讲述,存义又对父亲生前的事迹,多了一些了解。接着他又向老人询问了县令黄奇的一些情况。黄奇为官虽平庸,但是对百姓却秋毫无犯。存义听了点了点头,夜色此刻又加深了一层,存义困倦不已,老人将屋门关好,让存义安然入睡。
第二天晨起,存义正懒在炕上,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老人忙起身去开门,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人说道:“张四,干什么如此慌张?”
张四说道:“水伯,贾老六把黄奇绑在了树上,又把他的女儿抢去了,还让咱们凑钱给他送贺礼。”
水伯听了大怒道:“这个该死的恶贼,强抢民女,还趁机敲诈百姓。”
张四听了也是无奈,水伯更是束手无策。
这时存义走了出来,向张四和水伯耳边一阵密语,二人脸上流露出喜悦之色,按照存义的计划安排去了。
张四与水伯一番乔装,抬着十坛掺了水的酒,充作陈年女儿红,给贾老六送去了。
这恶少见到百姓来贺喜,心中十分高兴,命令恶仆将酒抬进府中,准备新婚时款待宾朋。
水伯趁机说道:“贾公子,恕老朽直言,公子新婚不宜对人施以刑罚,冒犯喜神,对公子不利,更何况那黄奇也是公子岳丈,传将出去对公子的名声也不好。”
贾老六听了水伯的话,认为十分有理,他让恶仆给黄奇松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