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四爷梗着嗓子唤了一声儿,只这么一声儿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会子顺着康熙爷拉他衣袍的劲儿起身,倒也不敢再往龙榻上坐了,只挨着下头的脚踏坐了些个。
“好了好了,今儿咱们父子便不说那些个了,那些个手段和算计的朕看了一辈子了,也没少用,对着下头的人、对着你们兄弟们,且弄得朕和你们君不君父不父,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便不说了,只是着实累了。”
“近来朕总梦见你们才三四岁时的样子,保成和保清稍大些,总是带着你们一群孩子玩,那时候你们兄弟间的关系当真是亲密无间啊,只是再大了一点儿,保成和保清便开始不对付着了,总争着。”
“他们争也就罢了,还拉拢下头你们一帮子小孩儿,今儿我跟你玩儿,明儿我不跟你玩儿,朕着实觉得有趣的紧,日日瞧得不亦乐乎。”
“那时候朕只觉得让你们兄弟间互相多比一比也好,这般比着读书,比着习武,以后长成了定然都不俗着,可朕那时候年轻不知事,若是放到现在,定然多劝着些,且叫你们兄弟和睦着了、、、、、”
听着皇阿玛的话,四爷虽是心中难过,可这会子也不瞒着心里话了,长叹着说了一句。
“便是皇阿玛从小劝着,我们兄弟该不对付还是不对付着,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兄弟姊妹的,争那些个薄田家产的亦是不少,更何况皇家呢。”
康熙爷闻言顿了好一会子,便也不得不认同了四爷的话:“是啊,倒是朕想岔了去,且无论在哪儿,但凡有人的地方便少不得攀比,难得有安稳的时候。”
“可如今旁人再争不过你了,老四,你答应朕,万不可手足相残,唯你的兄弟们真有了那篡位夺权的心思,朕才许你处置了去。”
康熙爷说着说着,便有些气力不济了,刚刚还似回到年轻力壮时一般呢,可这会子也不知是寿数尽了还是怎得,康熙爷只觉得自个儿通神的气力和精神像是流水般的从身体中消散而去。
“你答应朕!你应了朕!”
且到了这个时候,康熙爷才知道急,且慌乱着,明明刚刚还什么都看开了似的,这会子却是后悔了,他忽得就不愿意这么没了的。
枯木能逢春,人之将死却是不能再多渴求一阵子人间了。
康熙爷颤抖着手,用尽了全部力气攥着四爷的腕子,面上留恋而又憔悴焦急,刚刚红润的脸颊很快灰败了下去,倒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如何,额头和手心儿都冒出来一层泛冷的汗珠,四爷只觉得手腕子都被沁凉了一片。
瞧着皇阿玛的脸色,四爷又惊又惧,忙反握着皇阿玛的手焦急的答应着:“儿臣答应!儿臣答应!儿臣定然不对兄弟们动手,皇阿玛,儿臣答应的!”
四爷慌乱的声音逐渐被泣不成声所替代,明明四爷是趴在康熙爷耳边说的,可康熙爷只觉得老四的声音越来越弱,面前的人也越来越远似的。
不过老四的话他到底还是听清了的,老四答应了,便必不会食言的。
康熙爷放心了,只觉得身子由重慢慢转轻,耳边的哭声和一切闻讯而来人的嘈杂哭喊也尽数飘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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