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给她反对的机会，这才是他的作风。
苗豆豆跺跺小脚。
“几点出门啊？”她大声问他。
“六点。”他的声音混在水里。
苗豆豆将那枝玫瑰轻轻搁进窗台上的花瓶里，拎包出门。
岚没有手机，想要联系上他不容易。
苗豆豆直接去医院找人。
果不其然，他正坐病床边陪着疯爷下棋。
“哎呀，豆豆来了。”见到她来，疯爷不下棋了，乐呵呵地请她坐。
“爷爷精神不错呢。”看老人气色红润了些，苗豆豆弯眼。
“托你和沈先生的福！”疯爷想起上次苗豆豆送来的一罐龙井还没有开封，转而对岚道。“你去打壶热水，给豆豆泡杯茶喝。”
“不用麻烦了……”
“要的，要的。我就当这是家里了，来了客人总得招待着，何况你还是贵客。”
老人感恩，苗豆豆不好拒绝，坐到床边。
“这棋还没下完呢，我陪爷爷。”
“哎呀，那可太好了，现在会下象棋的女孩可不多。”疯爷开心极了。
岚棋艺不精，路被爷爷堵得差不多了，他正愁着下一步怎么走，去打水前偷瞄了一眼。
苗豆豆看了看棋局，移了一步子，路瞬间就打开了。
“嚯嚯，妙啊！”疯爷看活过来的棋局，冲苗豆豆竖起大拇指。
岚恍然，笑呵呵地跑去打水了。
“爷爷，岚不是天生聋哑的吧？”一老一少边下棋边闲聊起来。
“他可不聋，那嗓子是被烟熏坏的。”疯爷深深地叹了口气。“岚那孩子命苦，二十年前差一点就葬身火海了，他能活下来，也是我和他的缘分。”
“哦？”
“我跟你说啊，我不是岚的亲爷爷，我就是个被生活击垮的疯子。那会儿啊神智不清，整天到处乱跑，日晒雨淋，风餐露宿。”
“人们都嫌我，连小孩子都朝我丢石头，只有一个人例外。我有好几天找不到吃的了，那天下着大雨，我缩在一处人家的屋檐躲雨，冷得瑟瑟发抖，几近昏过去。她带着孩子从外面回来见我吓了一跳，却不像其他人驱赶我，她回屋去，过了一会儿拿了件衣雨给我，还端了一碗热饭……”
往事历历在目，想着当年那个好心的女人，疯爷惋惜。
“要不是她，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可是，那时我疯疯癫癫，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懂得感恩，到处疯到处闯祸到处被人欺，只有饿得不行的时候才凭着记忆跑去她家门前兜兜转转，巴望着她施点吃的。”
“她每次都会给碗热饭，但也是怕我的，施了饭就催我快走，她怕我吓着孩子。我记得那天是除夕，大家欢天喜地的过年，天上开了许许多多的烟花，鞭炮啪啪啪响……”
当时的轰鸣似在耳边，老人双手捂住耳朵。
“我吓得嚎嚎叫，跑了好远的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她家的附近……那幢小房子着火了，那火焰窜得老高，比天上的烟花还要耀眼，我看得傻眼了……”
“然后，我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越来越沙哑虚弱……我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里，她躺在客厅里全身是火一动不动，孩子在房间里……我抱着他从房间的窗户跳出去，后面就是一口小池塘。”
“我带着他爬上池塘对岸，他在我怀里一动不动，几乎没了气儿，当时天可冷了，我抱着他去找人，别人家大门紧闭，根本没人搭理我这个疯子，他们甚至不相信有个孩子等着救命。”
“我没有办法，只能把别人晾在屋檐下的衣物偷去，给孩子取暖……我拼尽了全力地让他活下来，然后把他养成了大小伙儿，这是他妈妈在天之灵保佑的。”
疯爷红了眼眶。
